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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的案子魏书记很早就知道,只是由于牵涉到的人太多,想翻案没那么容易,并且一旦翻案影响会很恶劣,一直装作不知道。韩向柠如果不提,他都想不起来有这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韩向柠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来,下意识看向站在边上的法院院长和检察长。
陈院长和张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顿时脸色铁青。
第三小组中来自检察院和法院的两个人大代表,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来长州挂职前我担任过滨江港监局港巡三大队的副大队长、大队长和陵海港监处的处长。后来港监系统改革,我先后担任过滨江海事局安检科长、长州海事处处长,我十几年的职业生涯中有一大半时间在一线从事执法。”
韩向柠回头看了看检察长,面无表情地说:“以前的港监,现在的海事,就是水上的交警。作为水上交警,我没少办案。我开出的行政处罚通知书,没有五千份也有四千份,我移送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的违法人员也不下一百个。
海事执法跟反贪局执法可能不太一样,但程序基本差不多。比如接到群众举报,我们要先研判,要进行侧面调查,确认举报属实才会对被举报人进行查处。张检,我想问问你,1号收到的群众举报,1号当天就对被举报人采取刑事拘留措施,这符合常理吗,符合办案程序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代表们都惊呆了,齐刷刷看向检察长。
“韩市长,我是前年调到长州工作的,你说的这个案子我不太了解,我回头问问。”
“张检,我就这件事以人大代表身份写了一份人大建议,等会儿我提交给会务组,衷心希望检察院能尽快给我一个回复。”
“好的,没问题。”
韩向柠定定心神,接着道:“昨晚回去之后,我认真研究了法院就张强贪污、挪用公款案作出的两份判决书。前后矛盾,漏洞百出,不但适用法律不当,而且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刚开始我不了解情况,后来打听了下才知道张强这个案子很多干部群众知道。张强到底有没有贪污和挪用公款,很多干部群众心里都有数!我一夜没睡好,实在想不通我们长州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电视剧刘罗锅相信大家都看过,主题曲我印象最深刻,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连那么多干部群众都知道张强不可能贪污自己的钱,一样不可能挪用自己的款,难道法院不知道?陈院长,这两份判决是怎么作出的?你们法院都是这么审判的吗?”
“陈院长,韩向柠同志正在问你呢!”魏书记转身看向陈院长。
侯市长意识到魏书记之前不是不想管,只是不方便甚至不敢管,岂能错过这个顺水推舟的机会,不动声色提醒:“陈院长,韩向柠同志是在以人大代表身份问你,请你代表法院回答人大代表的问题。”
“魏书记,侯市长,各位代表,这个……这个案子的情况比较复杂,并且这个案子已经到了中院。”
“陈院长,这么说张强的案子跟你们没关系了?”韩向柠紧盯着他问。
“如果中院判张强无罪,那张强就是无罪的,我们会检讨会反思。如果……如果中院让我们重审,我们会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重新进行审理。”
“错了就是错了,纠正有那么难吗?”
韩向柠越想越窝火,毫不给面子地说:“不管作出什么样的判决,都要符合常情常理。你们不怕被群众戳脊梁骨,我韩向柠怕!上级明确规定不得干预司法,我不能以长州市委常委的身份说你们,但我可以以人大代表的身份请你们给我一个说法!”
“向柠同志,冷静。”
“魏书记,对不起,我有点激动,我不是激动,我是愤慨!”
都已经得罪人了,不怕再得罪几个。韩向柠咬咬牙,接着道:“张强的案子我会持续关注。同时,我以一个共产党员,以长州市委委员、常委的身份,建议市委好好查查张强案子中有可能存在的违法违纪问题。”
真够猛的,不愧是滨江水师提督的夫人。
侯市长心想有些人今晚睡不着了,干咳了一声,再次提醒:“向柠同志,今天开的是人代会,不是党代会,更不是常委会。”
“侯市长,我错了,我检讨。”
韩向柠深吸口气,环视着众人凝重地说:“我们总把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挂在嘴边,可做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呢?要说类似错误,我爱人的单位也犯过。去年,长航分局消防支队作出了一份错误的水上火灾事故责任认定书,被当事人告到了法院。
当时,有人考虑到公安机关的公信力,再加上当事人在事故中确实存在责任,想走法院的关系将错就错。我爱人是分管消防的副局长,是这件事的第一责任人。他知道这件事之后说错了就是错了,不但撤回之前作出的事故责任认定书,而且力排众议让局里承担了五十万元的诉讼费。
那只是一起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的火灾事故,而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情况,一个无辜的市民蒙受不白之冤已经失去了好几年自由,我们难道要一错再错,让人家真坐十几年牢,一个人又能有几个十年?”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下午3点半,韩渝正准备跟蒋有为、柳贵祥他们去抓捕一个畏罪潜逃三年,刚悄悄跑回来过年的嫌疑人,长州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方元泽突然打来电话。
“方市长,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的?”
“韩局,你家韩市长刚在人代会上,当着魏书记、侯市长和那么多人大代表的面,向检察院和法院开炮!”
“真的假的?”韩渝明知故问。
老方回头看看身后,捂着手机道:“真的,就在魏书记带着我们几个候选人跟代表们见面的时候。张检整个人都傻了,陈院长这会儿正躲在楼道里打电话。”
“她发什么神经,为什么要跟检察院、法院过不去?”
“你不知道?”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