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鼎没有先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先向岳发祥道:“听说你最近和展雪走得挺近,她办你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岳发祥看了张九成一眼,笑道:“展大捕头是赵相的人,她的案子办得如何您怎么会不知道?我到现在和展雪就见过两次,走的近也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张九成干笑两声,“老弟别见怪,昨晚饮酒展雪去了,老哥还以为你们过从甚密,所以就和赵相说了一声。”
赵鼎对这种小事自是不以为意,摆摆手让两人不要插话,“那你以为我们该当如何?”
岳发祥道:“此事不大,可稍后再议。我想问赵相的是,您对皇上了解多少?”
赵鼎再不复原先神定气闲的样子,腰板也直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岳发祥道:“你此言何意?”
岳发祥毫不退缩,直视赵鼎,“当初张老哥对我说过,秦桧归来后,宫中传信给赵相,说可能有一封信影响皇上巨大?”
赵鼎道:“你可是想知道皇上本就是得过且过偏安一隅委曲求全的人?还是收到信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这回不但岳发祥点头,王庶与张九成也一脸期待。
赵鼎叹一口气道:“皇上年少之时,谁都想不到他能有一天继承大位。其母韦氏,地位低贱,只因生了他才有了位分。不得不说,皇上少年之时,颇有本事,其文采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尤其是书画方面,颇有造诣,深得徽圣青睐,所以才由郡王升为亲王。他虽升为亲王,但皇位距他还是相当遥远,此后徽钦二圣被掳,我们也不看好他,当初金国需要一位亲王作为人质,肃王被众人推举,准备继承大统,现在的皇上当初的康王当仁不让,只能去金国作俘。但奇就奇在,他去后不就,金国居然说他不是亲王,逼着肃王将他换了回来。此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作为最后一位亲王,不立他为主,还能有谁?”
“他由康王至皇上这些年,主持大局,总体来说做的不错,除了起初怕金军势大,不停南下外,其他无论国策制定,还是提拔军事人才,都有目共睹。”
说着指着三人,“王相的副相之位便是由此而来,你父岳飞,还有韩世忠,刘光世等,那几年都因军功级级攀升,还有你九成,殿试时一篇抗金策论,引得龙颜大悦,直接钦定为状元。”
王庶道:“赵相所言,句句属实,我那时初为副相,又管着兵部,皇上对军事极为关注,收复江北之心,极是热忱,只不过……唉,还是赵相说吧。”
赵鼎接着道:“自从秦桧归来,皇上像是换了一个人,起初秦桧任礼部尚书时,我们均未在意,结果不久便拜秦桧为左相,我感觉就有些不对,虽说徽钦二圣有信说不得与金国开战,并言重用秦桧,但此时皇位毕竟不是他们,说话怎么会如此管用?那时但凡言战者,起初只是斥责一番,到后来不是罢官便是下狱,我见机的快,否则就没有今天这顿饭了,”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又指着王庶,“王相那时也没少挨骂吧?”王庶黯然点头。
“我疑心大起,于是花重金结交皇上身边之人,终于得到了还有一封信的消息,同时金国也有死士给我传来消息,说秦桧已经投降金国,此次回归只不过是完成金国使命而已。”
岳发祥有些疑惑,“秦桧归来,可有父母妻儿在金国为质?”
赵鼎道:“应该没有。”
岳发祥道:“那就有些奇怪了,秦桧在我大宋已经位极人臣,又无人质在金国,他本就是我宋人,为何还会对金国忠心耿耿?”又笑了笑道:“这两人可真是让人搞不懂,皇上父兄生母均在金国为质,本应投鼠忌器,他偏偏不惧金国。秦桧无任何牵挂,却又甘愿为虎作伥。”
三人齐齐点头,张九成道:“如若不是秦桧的第二封信把皇上变成这样,还真是如此。”接着自言自语道:“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呢?倒像是皇上有什么把柄落在金人手中。”
赵鼎有些生气,“九成你别胡言乱语,皇上以国为重,父母兄长在金国为质他都没有屈服,还能有什么把柄威胁了他?”
岳发祥却道:“也不尽然,假如这个把柄能让他做不了皇帝呢?”他本来是对赵鼎随便下结论感到不满,所以随口反驳一句。但刚一说完,却感觉自己这话好有道理,便陷入沉思。
其余三人吓了一跳,齐声道:“不可胡说!”
岳发祥没有理会,心中推演一番,越分析越感觉这是唯一的可能性,问道:“如果确实有让他做不了皇帝的把柄,诸位以为最可能的是什么?”
眼见现场气氛过于严肃,张九成心想反正这也不可能,正想开句玩笑缓和一下,顺便岔开话题,突然发现两位老人家面色凝重,不由咕嘟一下咽了口口水,顺便连着那句玩笑一起吞入腹中。
又过了片刻,岳发祥道:“二位大人,可是想起了什么?”
赵鼎和王庶对望一眼,还是王庶先开口,“当年之事我只是听说,赵相比我清楚,还是你来说吧。”
赵鼎没有回应王庶的话,似乎是和大家说,又似乎是喃喃自语:“皇上当年刚刚出生,就有皇室宗亲提出异议,而徽圣自己因为酒醉,对是否临幸韦氏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经过滴血认亲,这才平息了大家的怀疑。”
岳发祥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问道:“滴血认亲?”
他这句声音有点大,差点把三人吓一跳,张九成赶紧嘘了一句,示意他小点声,又确认道:“就是滴血认亲,怎么了?”
岳发祥摇头苦笑,这个时代确实如此,如果怕自己给别人养了孩子,又没有dna技术,好像只能滴血认亲了,不过滴血认亲太过于不靠谱,根本就判断不出是否真有血缘关系,说不定不是自己的孩子血也能融,是自己的孩子却融合不了。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似乎把这一条看作一条铁律,连个质疑声都没有,这和两个铁球同时落地是一回事,在伽利略之前谁会没事干去检验不是大铁球先落地而是同时落地?
岳发祥苦笑道:“如果我说滴血认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你们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