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枫华谷外。
夜色中,飘渺的白色的身影如同翩翼的蝴蝶出现在浓雾之中。
鼻翼煽动,两盏灯笼般的招子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出阴寒的幽光,跃在半空中的六尾妖狐微微一怔,随即兴奋的低啸一声,鬼魅般的身影下一秒便出现在屋舍外。
六条蓬松的尾巴摇动了几下,随着“砰——”的一阵白雾,比屋舍还高出半个脑袋的狐狸瞬间变回了翩翩白衣公子。
“九哥——”狐苓来不及多想,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屋内搬新搬来了一张太师椅,陈旧的木桌上放着喝了小半的茶水。
男人将手中的杯盖合上,手指轻轻滑过白瓷杯壁,赞许的目光落在狐苓身上“这么快便六尾了,不错。”
“都是托您的福。”狐苓将身上沾染的阴气抖了抖,坐在了虎幺九的对面,眼中透出几分炙热“东西九哥可带来了?”
虎幺九不置可否,右手往袖口中摸索了一下,便取出一物放在桌面上。
那物什成扁平长条状,通体都用布缠的严严实实,只是从布条的接口出隐隐泄漏出几缕黑气。
孟极从狐苓的肩头跳下来,低下头用鼻尖隔着布条嗅了嗅,本就不富裕的毛发顿时根根竖立起来,冲着虎幺九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这是你养的玩意?”九哥微微皱起眉头。
“后山捡的,太小了,丢在山上只怕是活不成。”
虎幺九向来对这些提不起兴趣,勉强敷衍了几句,便伸手将包裹着那物的布条慢慢解开。
随着布条一层一层的落下,一把刻印密密麻麻符文的青铜锥终于出现在了几妖眼中。那锥身长约半尺,握柄上有一处凸起的穷奇首,柄首上笼罩的黑烟正是从此首像的口中吐出。
穷奇首下方,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血眼,随着几只妖精的动作,阴恻恻的转动着,让人光看着就不由生出一身的冷汗。
随着青铜锥完整暴露在几妖的眼中,孟极的反应更加强烈,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握柄上的血眼,背部弓起得像座拱桥。
狐苓淡淡瞥了它一眼,随即微微抬手,孟极不可置信的盯着狐苓的脸,随即瞪大着眼睛慢慢瘫倒在桌面上。
“此物名为伏明杵,钉入胸口便能废其修为,毁其根基。”虎幺九的食指敲击着桌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狐苓“你准备将此物用在谁身上?”
狐苓没有回答,反而轻轻用指尖划过整个锥身,密密麻麻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布满黑丝的血瞳中,涌现出近乎贪婪饥渴的邪意。
“伏明杵…当真是个好东西。”他低低呢喃着,指尖骤然收紧,将伏明杵竖立起来。
“我想用在谁身上。”他的笑容古怪又阴寒,眼瞳凝成危险的一条线,仿佛从烈狱中背负血债爬上来的恶鬼“九哥难道不知?”
虎幺九低笑了几声,微微倾身靠近狐苓,不详的黑雾慢慢在他的眼瞳中匍弥开,诡异的光芒在他眼底闪烁。
“这正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可不要让九哥失望。”
即使原本无暇的花朵,一旦沾染上复仇的鲜血,也会就此凋零不再盛开。
狐苓体内的魔蛊也似有所感,在沉睡中缓缓摆动着尾巴,回应主人此时的激动难耐。
狐苓的前胸骤然贴近大腿,痛苦的将手按在心口上。魔蛊突如其来的活动让他有些不适,犹如有千百条长虫在血管中蠕动啃咬。
他扶着桌檐,吃力的喘息着,额头上落下豆大的汗珠“……是。”
虎幺九慢悠悠坐回了太师椅上,随着他的气息逐渐平稳,狐苓体内的魔蛊也终于再次陷入沉睡,那让狐苓恨不得当场剖腹自尽的瘙痒感逐渐消退。
紧握的拳头无力的松开,狐苓近乎瘫软的挂在椅背上,额头上的汗液蒸腾出缕缕白烟。
“怪我。”虎幺九轻啜了口清茶,将白瓷茶杯捧在手心,唇边的笑意愈发温柔和煦“又叫苓弟你受苦了。”
狐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无妨。”
虎幺九盖了盖杯盖“听说祸心琴你已找到?”
“祸心如今正在府中,只是——”狐苓顿了顿,神色有些微妙“只是那祸心琴已认主。”
“哦?琴主现在何处?”
“琴主为黄四郎所杀,七魂六魄皆被吸入无界。”
“无界?”虎幺九微微眯起眼,食指敲击两下桌面“琴主被吸入无界,倒真是件新鲜事。”
“郎君,九公子。”江莲心从门外走进来,向二妖福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