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站在这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仰头看着另一个自己，久久不能出神。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大理石雕塑。也许在千年之前它们有着丰富的色彩，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剩下苍白的颜色。

而托尼斯塔克讨厌这无趣乏味的白色，瞧瞧他战甲上的配色，耀眼的金和夺目的红，如同宝石一般瑰丽的色彩才能体现出他托尼斯塔克的独特。

甚至他定制自己的雕塑作品也只是为了奥莉维亚而已，托尼认可她的才能，但他也并没有多期待另一个从石头里诞生的自己能成为超过他本人的存在。

可现在，托尼收回在此之前的所有看法。

底座是由云多拉灰大理石雕成的废墟，晕散絮状的灰色像极了瑰丽的星云，丝丝零散的白色为其点上高光。它们夹杂晕染，将废墟之上阴郁灰调的绝望与崩溃充分体现出来。

卡拉拉白的大理石雕铸身躯。

他踩在废墟之上，包裹着双腿的战甲并不完整。

大腿上缺失了部分战甲的保护，豁口处裸露出的大片伤口从大腿蔓延至胯骨。他的上半身因为激烈的战斗而近乎□□，紧绷的腰腹上遍布着细碎的伤口。

他的双手用尽全力撑起头顶的重压，破碎的战甲提供不了任何帮助，手上突起的血管和勃发的肌肉显示着他的无能为力，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强撑。

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咬紧下颌，从喉咙中发出嘶吼，脸上写满伤痛与不屈，那双眼睛像是在哭泣，他不想看到满是伤痕的世界和人们。

撑在他头顶的是一块类比灾难与战争的巨大蓝水晶，照射在上面的光线经过水晶中的数次反射，透明幽蓝的光洒在他的眼睛上和他胸口的反应堆上。

寂静又无声，但却像是灵魂的光芒在闪烁。

托尼斯塔克，在没有战甲的帮助时，依然是那个钢铁侠。

他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没有泪水的存在，他只是想起了伊森、想起了死在他所制造的武器之下的每一个人、那些年轻的士兵、那些无辜的平民。

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自己犯下的错，他该对这些人的生命负责，所以他选择了成为钢铁侠。

【没了这层战甲你依旧是钢铁侠。】

奥莉维亚的话语彷佛就在他耳边响起，那个钢铁之吻烙印下的温度现在依然让他觉得内心滚烫。

托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好吧，看起来有些煽情过头了。”

贾维斯温柔的男声响起“即使是机械生命的我，也为肯特小姐创作出的作品表现出来的感情而惊叹。”

“先生，这时候眼泪并不会破坏气氛。”

“噢！我当然不会哭！我可是钢铁侠呢！”

“贾维斯你中病毒了吗？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看来我有必要检查一下你的程序了。另外，我要举办一场派对。”

“为这座作品的诞生吗？”

“虽然他值得，但只是为我今天的快乐，我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

托尼转身指了指雕塑，“给我把我的孪生兄弟搬到室内天井去，希望他接受阳光和雨水的滋润可以长得像我这么高大，当初我就觉得奥莉维亚没按我本人的身高来做。”

他拿起别在衣领口的墨镜戴上，隐藏起泛红的眼眶。

“给我的客人们发送请柬，让他们看看我的新战甲。”

这是第一次，托尼想把一件东西藏起来留给自己，他不想炫耀，也不想让所有人看到他隐藏的脆弱。他将这视为最珍贵的一份礼物，他送给自己的最宝贵的一份礼物。

礼服和首饰被送到奥莉维亚面前。

黑色流苏的露背吊带长裙搭配着蓝宝石的耳坠，奥莉维亚这样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周围连空气都寂静了下来。

六厘米的细高跟让她走起路来更加摇曳生姿，几缕黑色的发丝垂下在雪白的颈间缠绵，透亮的蓝宝石就坠在下颌角与修长脖颈的交界处，微微晃荡着不时便与肌肤亲密相触，有多少男人嫉妒的眼神都看着这个饰品。

在托尼看到雕塑之后，他送的礼物几乎是将奥莉维亚的家给堆满了，如果不是她阻止，络绎不绝的珠宝首饰还会被送到她面前。

奥莉维亚确认了一件事，托尼的确很喜欢那件作品。

展厅周围摆放着许多高科技产品，最受欢迎的还是那一系列的战甲。

奥莉维亚停在了托尼带着她飞行时穿过的战甲前，她敲了敲玻璃，“你好啊，钢铁侠。”

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腰，托尼亲吻奥莉维亚耳后的肌肤，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晚上好，我的艺术家。”

他顺理成章地将奥莉维亚抱在怀里，“喜欢它吗？或许你可以穿上试试。”

“不了，我觉得还是你穿着它更合适。”

奥莉维亚转身从托尼怀里退出来，“喜欢他吗？”

托尼仰头露出一副拜托了的表情，“亲爱的，你对自己应该更自信些！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好到我只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多看他一眼。”

托尼上前一步走近奥莉维亚，皮鞋尖抵上露出来的润白脚趾。他的手指从下颌角游走至红唇上，托尼轻轻擦拭奥莉维亚的嘴唇。

“这个颜色很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