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春兰茶室。
萧长捷难得一见的起了个大早,到这茶室来喝这乱七八糟古古怪怪的茶水,就是为了看看今日的舆论风向,到底是吹向哪边。
“你听说了吗?这次会试出问题了?”一位茶客喝着茶,偷偷摸摸地对旁边的人说。
“当然听说了,我早上起来门口就放着这次秋闱的试卷。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闹鬼了!”另外一个人心有余悸地回答道。
“听说有考生的卷子被换了?你说会是谁干的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喝茶,喝茶······”
“别的不说,有位考生的诗赋倒是做的极好。我看了之后念念不忘,正想写副对联,刻在自己家的墙上。”
“我猜一定是那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吧!”
“哈哈,你懂我!”
听着外面的赞誉声,萧长捷坐在雅室里,淡定地喝着茶。
一旁的听风骄傲地开始邀功“主子,我这件事办的利索吧!全长安如今都知道了主子的才名。”
萧长捷学着上次景和的手法,像模像样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听风“这些虚名是能吃啊?还是能喝啊?还是能换钱?值得你这般在意?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此事一出,长安那些士子是什么反应?”
“嘿呦,那可真是乱套了。”听风幸灾乐祸的说。
“那卷子一发,就有些落榜的士子发现自己的试卷被调包了。整个国子监今日都炸了,来长安应试的士子今日连大人们上朝的路都堵了,嘿嘿,主子你没见那场面,这些读书人疯起来真可怕,差点把今科主考的杨林福大人活撕了······”听风添油加醋地给萧长捷传述他今日所见所得。
“寒窗苦读十年,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他们如何能甘心呢。”萧长捷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说“且看吧,好戏还多着呢。”
和萧长捷悠然自得地喝茶相比,裴景和一整天都过的十分焦头烂额。
礼部举办的会试今日出了大乱子,今科得中的贡士们的卷子满天飞,传遍了长安城。
作为太傅,监管礼制是他的职责。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今日来找他的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一进宫“访客”便络绎不绝,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迎来了那个,再送走这个,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闲了下来,他才开始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此事真是好生奇怪。
表面上看就是寒门和世家的矛盾。可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世家绝不会自找麻烦,想做这件事的寒门子弟又没有能力。
究竟会是谁呢?
有谁能从守备森严的贡院偷出今科士子的试卷?还能将这些试卷短时间内印刷出这么多份?再将其送到长安城的每家每户。
再者,如此有“能力”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做这件事?
会试的试卷寻常百姓根本看不懂其中的蹊跷,只有那帮国子监的学生懂得其中的门道,但他们可不是好糊弄的傻子,鼓动他们也是有风险的。
虽然他们中有的人发现同窗的卷子被调了包,有的人觉得诸位考官评卷不公,刻意打压寒门弟子。
可毕竟事不关己,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自古文无第一,判卷这种事更是如此。
是人便都有偏好,喜欢词藻华丽的人自然看不上朴素的文风,喜欢务实的又看不上无病呻吟的文章。
因此单说判卷不公,倒也不尽然。
说到底还是世家专权,挤压寒门学子的晋升空间。往年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做的隐秘也无从查起,久而久之就成了惯例。
可这种事一旦翻到明面上来讲,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景和按着眉心,头疼地想以一纸试卷,就动摇了国本。此人手段了得啊。
这下世家当政多年但遮羞布也被扯了下来,天下人都看起了朝廷的笑话。
但祸兮福所倚,若是能乘机整肃科举取士,使得选官不再被世家把持,倒也是好事。裴景和在心中飞快盘算着。
“去写一道折子,奏请陛下亲自殿试所有士子,重定会试排名。”裴景和吩咐自己的属官。
如同裴景和所料,今日大朝会上果然吵了起来。
几乎是一开朝,一位寒门出身的御使石芹便上前奏报。
“启禀皇上,微臣弹劾礼部侍郎杨林福借职务之便,操纵科举。杨林福默许属下调换考卷,使得亲族榜上有名,被调换了试卷的寒门学子却名落孙山!陛下,杨侍郎此举,是在动摇国本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