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闭眼都像在做梦,等古谷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在一片草地上。

是一片很宁静,芳草依依,天空湛蓝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是天上巨大的云朵,像一副完美的风景画。

他再次仰面躺倒是梦吧……已经很多天没有做过这样的好梦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眼睛霎时睁大,古谷看到一个女人的脸把面前的蓝天遮蔽,出现在视线里。

他撑着胳膊半坐起来,怔怔地注视面前的女人,这个女人眉眼细长,腮尖而红,面白眼黑,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人。

“它送你过来,应该是想让你尽情玩耍,”女人自顾自地说着一些古谷不太懂的话“我从来没有看到它带着人过来。”

她尽管是笑嘻嘻的,却叫人不敢亲近“欢迎光临。”

她两颗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珠子转过来盯着古谷,这让他的寒毛竖起来了。

“你应该感恩。”

“感恩什么?”古谷的声音很小,他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却听着女人低低地笑起来

“感恩它的垂怜、它的哺育、它的改造。”

她说完就自己离开了,走路的姿态像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因为过于瘦,所以更像是失控的木偶人。

古谷爬起来跟上去,女人走得很快,迅速消失在视野中,他看见前面有间小木屋,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

一推开门,女人果然在小屋里,与她一同在屋子里的竟然还有那个瘦削的男人。

见古谷进来,女人笑嘻嘻地对他说道“这里都是它创造的,你在这里玩够了,它就会把你带回去。”

瘦削的男人对他招招手,古谷试探着走过去,与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前。

女人一直在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它是无所不能的”“你所见的一切都是它的旨意”……诸如此类的怪话像气泡一样冒出她薄薄的嘴唇。

她像一台坏掉的机器,又像游戏里的npc。

男人则是一直沉默,古谷在里面如坐针毡,试探着开口“我来的那天,你……”

只见男人突然摇了摇头,古谷戒备地看了一眼旁边胡言乱语的疯女人,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故作轻松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嘴唇藏在胡子里,古谷总觉得他没有开口,但是声音就传到脑子里了“陶。”

“陶先生,你好,我叫古谷,你在这多久啦?”古谷尴尬地露出一个微笑,却怎么也看不清男人帽沿下的眼睛。

“你多大了?”

“十八……”

“那我就在这里十八年了。”陶先生说完就用外套把自己裹得更紧,摆出了拒绝谈话的姿态。

古谷琢磨他的话,总觉得诡谲怪诞,细想又觉得有诸多可能,但也识趣地不多说,屋子里又只剩下女人咿咿呀呀。

女人太疯了,古谷不敢与她说话,窝在一旁像只鹌鹑。

可麻烦偏偏找上门来,女人突然凑过来,那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像两颗纽扣,有无机物质感。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喃喃自语似的问,继而笑道“它给你短暂的自由,你应当去享受恩赐。”

木屋的门本是虚掩着,此刻却自己缓缓打开,就好像女人的话有什么魔力一般。

女人说的也对,陶先生已经不再与他说话,呆在屋子里也毫无益处。尽管这一切大抵都是阿帕斯的手笔,但万一有什么能回去的线索……

外面的草地无涯无际,古谷四下走动也一无所获,扒开湿漉漉的草叶可以看到细小的虫豸,甚至有啮齿类动物打的洞穴。

他看到一行蚂蚁从一个土穴旁边走过去,搬着一颗草籽,那领头的大蚂蚁缺了一根触角,摇头晃脑。

虽然仍然身陷囹圄,但古谷经久没见蓝天大地,觉得蚂蚁都有趣,却又无心多看,又往远处走。

走到腿脚酸软,直到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前仍然是看不见尽头的草地。

古谷计无所出,只能打道回府,回去小木屋的方向。

路过方才那个土洞,古谷心说不如去掏掏,万一有什么收获,灰头土脸摸了一会,只有尘土飞扬。

洞也没有被掏过的痕迹,烟尘散去,还是刚刚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