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寺微微点头,叹道:“是我对石原君提出了过分的要求。石原君也不用介意,我所讲的这些都是由日本政治脉络延展出来的执政特点。只要石原君能够不带偏见的看待政治,就能理解这些事情。我今天累了,今天就到这里结束。我就不送石原君了。”
石原起身向西园寺敬礼。本想离开,却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阁下,您为什么要将这么宝贵的知识传授给我?”
西园寺原本并没有站起身的打算,听到这个问题,西园寺看了石原片刻,竟然用手撑住沙发的扶手站起身来。石原也注视着西园寺,就见西园寺的目光相当复杂,能够分辨出来的大概有释然与期待。就听西园寺说道:“我并非讲这些知识告知给石原君,而是把这些知识委托给日本的未来。石原君,我还请你记住一件事。日本那些已经逝去的英雄们的确制造了非常多悲剧,但那些英雄们从来不是出自邪恶的目的而去行动。不要将无能无知无耻之辈的愚行与恶行当成那些曾经的英雄们所推动的目的,如果抱着邪恶的目的,就不可能制定有效的战略。”
石原此时才感觉到,西园寺应该已经知道了非常多的事情。即便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在石原已经开始发动的行动中送命,西园寺所考虑的并非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日本的未来。
但石原什么都没说,因为进军东京的行动已经开始,石原如果因为个人的感动而透露消息,无疑是背叛了革命,出卖了抱着必死决心进军东京的同志们。
此时,石原能够确定,革命军已经在东京之战中处于优势。以石原对永田等人的了解,敌人中并不存在能够通过不断积累战术胜利扭转战役局面的指挥官。而近卫师团并没有接受过新式战术的训练,敌军中也不存在掌握了步兵班排战术的强悍部队。
最终,石原叫过副官安腾,“安腾,与前往西园寺阁下那边的部队联络,要他们前往不要攻打进去,要礼貌的派人进入西园寺阁下家里,将西园寺阁下保护在安全的房间里。”
安腾副官有些讶异,却还是立刻接受了命令,现在革命军已经控制了电报电话,所以现在给西园寺家附近的电话点打电话,就可以让那边的通讯员向进攻部队传达消息。
很快,在那边的警察局内,电话响了。控制了警察局的革命军接到了电话,反复确定后,就走到街上准备通知特别行动队。
前往西园寺公望家的部队还没有抵达,前往大藏大臣高桥是清家的特别行动队已经到了。此时控制这条街的部队已经在高桥是清家前后门都设了岗哨。特别行动队从卡车上跳下来,快速接替了前后门的革命军,随即礼貌的敲响了高桥是清的屋门。过了一阵,屋内的灯亮了,高桥是清夫人战战兢兢的打开了门,带队的年轻中尉礼貌的问道:“请问高桥大臣在么?”
“……他在客厅。”高桥夫人按捺住恐惧,尽量礼貌的答道。
“请带我们去见高桥大臣。”中尉提出了请求。
很快,中尉带了4名部队走进了大藏大臣高桥是清的客厅。就见高桥是清穿着睡衣,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中尉上前向高桥敬礼,“阁下,我是革命军的中尉,奉命前来逮捕您。”
高桥是清看上去非常从容,他不快的问道:“中尉,你认为你们正在做什么?”
“我们在给日本一个全新的未来。”
“一个没有地主的未来么?”高桥是清语气中已经有了嘲讽,“中尉,你认为地主们都只是恶徒么?他们也承担着让经济活跃的责任。”
木村中尉答道:“地主们履行责任后,日本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高桥是清很讨厌民粹主义,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不懂经济,而且还没办法与他们进行沟通。在高桥是清漫长的大藏大臣生涯中,连大藏省以及相关经济部门的官员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没办法理解经济原理,高桥是清与这些人谈话的时候也已经无比厌烦,所以高桥是清更不愿意浪费时间与这些被他视为民粹暴徒的人谈论经济。
既然不愿意进行无意义的交流,高桥是清索性问道:“你们逮捕我之后,准备怎么做?”
“我们会处决阁下。”木村中尉依旧礼貌的答道。虽然木村中尉的语气非常礼貌,完全没有歇斯底里的杀意,但是听到这平静回答的高桥夫人已经被吓得哭喊起来。士兵们不得不拉住扑向高桥是清的高桥夫人。
高桥是清叹息一声,心中反倒轻松下来。他此时并没有感到害怕,反倒感觉到一颗心落地的轻松。虽然高桥是清看不起民粹暴徒,但高桥是清很清楚,现在凋敝衰退的日本经济给整个日本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包括高桥是清在内的上层完全没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既然经济已经无法好转,痛苦的日本人民为了活下去,必然会起来反抗。之前的反抗都被镇压了,但是只要有一次反抗成功,高桥是清就会被杀。而且杀死高桥是清的那些人一定是高举正义的旗号。
听到自己要被处决的未来,高桥是清内心本能生出的恐惧并没有维持很久,在高桥夫人的哭喊了半分钟后,高桥是清开口问道:“能否在这里杀死我?”
木村中尉当即答道:“阁下,您的确对日本有过贡献,所以我们在之前已经接到了命令,如果阁下愿意接受死亡,我们同意让您在家中死去。”
高桥夫人最初是哭喊,听到这番对答,已经边挣扎边惊叫起来。高桥是清看了看妻子,起身对木村中尉问道:“中尉,可以否只杀死我一个人?”
木村中尉掏出怀表卡看了看,此时已经是10点20分。革命军司令部要求停在11点钱结束行动,现在时间还很充分。收起怀表,木村中尉答道:“请高桥大臣放心,我们本来就不会株连任何人。我们可以给高桥大臣几分钟,让您与家人道别。”
高桥是清看了看妻子,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上前握住已经在哭喊挣扎中有些脱力的妻子的手,说道:“请保重自己。”高桥夫人此时已经从最初的惊恐中有点明白过来,她的丈夫即将被杀死。这种清晰的认知让高桥夫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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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见客厅的门竟然被丈夫高桥是清拉上来,薄薄一扇纸门隔开了两人,也隔开了生与死的两个世界。
木村中尉抽出了手枪,拨开了保险,礼貌的说道:“阁下,请您坐在椅子上好么。我会让您最大程度的减少痛苦。”
然而高桥是清却愣愣的站在纸门前,听着妻子在门对面的哭喊。木村中尉看高桥是清这样,只能继续说道:“高桥大臣,请为日本而光荣的去死吧。”
说完,右手握枪,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枪口对准高桥是清的太阳穴就扣动了扳机。
枪声一共响了三次,两次射击太阳穴,一次射击延髓。着弹点很精准,高桥是清顷刻就死亡。
纸门被拉开,已经被放开的高桥夫人看到倒在地上的丈夫,尖叫着扑上去。在高桥夫人一个劲摇晃着高桥是清,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高桥是清醒过来的时候,木村中尉对特别行动队的士兵们高喊道:“全体都有,敬礼!”
包括木村中尉在内的五名官兵一起向高桥是清的尸体敬礼。革命军判断,高桥是清是死硬的旧日本上层,所以必须消灭。但是高桥是清在他的职务上的确有过成绩,所以才会尽可能给高桥是清最大程度的体面死亡。
敬礼结束,木村中尉率领士兵们离开了高桥是清家,跳上卡车,向着约定的方向去了。今天,整个东京乃是日本的大清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