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知道你和陛下都说了些什么,以致于他丝毫没有惩戒你,让你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尼普严肃道。
艾德乔瞥了他一眼,道:“陛下和当年一样,他是仁慈的,他知道我们在漫长的时光中早已经受最严酷的惩戒,所以对我们这些罪臣轻拿轻放,我向他阐述了我们这些年的所求,他让我们耐心等待,他会给我们想要的答桉。”
众人不禁目光闪烁起来,亚伯罕紧蹙着眉头道:“你阐述了什么东西?你当年给我们洗脑灌输的玩意?”
乔瑟面露不满:“当年之所以支持你追求龙族的起源这一隐秘,纯粹是没事做,也不愿大家闹得分崩离析,真以为我们对这破事感兴趣?”
尼普也皱眉道:“我当年就说了,这玩意有什么好追朔的,陛下就是我等龙族的源头。”
艾德乔:“……”
他忽然有些怀念玛尔斯在的时日了,在长老会中玛尔斯始终是他最坚实的盟友。
他面无表情道:“你们有意见自己找陛下去。”
鸦雀无声。
沉默许久后,尼普慢慢道:“我来的路上去了趟东京,见了那个幸运的孩子一面。”
“你说的是,玛尔斯报告中,那个身怀两份血源印记的小子?”乔瑟感兴趣道,“如何?”
“是个好运的小子,身边跟了个喜欢的女孩,身后则站在这世上最棒的老板,真是人生赢家啊。”
尼普叹气道,
“不过令我记忆犹新的,还是那个女孩,那是个很聪慧敏锐的女孩,挺讨人喜欢的。”
“临走前,那女孩问我为什么不亲自去见见陛下。”
“我说不是很敢去,既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怕他真的把我忘了。”
“然后那女孩便以言辞激我,说我真是太胆小了,我自然不会在意,可她随后又道,也许……陛下也会想见见我们。”
尼普环视三人,嗓音轻微而飘忽道,“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们真的该主动去觐见下陛下,而不是等陛下来找我们。”
短暂的沉默后,亚伯罕率先开口道:“有艾德乔前车之鉴,我们的确该认真考虑一番。”
艾德乔没和这嘴上向来不饶人的家伙斗嘴。
他也轻声道:“你们应该也见过那个叫奇兰的孩子了,我和他见了多次面,也聊了许久,他告诉我,我们应该主动尝试去了解陛下的内心世界,而不是什么都等陛下告诉我们。”
“其实我有点替史密斯感到可惜。”
艾德乔环视众人,只见亚伯罕皱皱眉头,却也没继续嘲讽那个老好人,乔瑟的神情有些唏嘘,尼普则是默然着。
“毕竟当年陛下还是很喜欢史密斯的,不然也不会老是召见他。”
亚伯罕插嘴道:“那只是陛下喜欢听他讲远方的见闻故事之类的罢了。”
艾德乔没搭理他,继续道:“史密斯还特意跑了趟陛下这一世的老家,却没到死也没能见上陛下一面,也不知还有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即使有,也是千百年后了。”
“还记得史密斯在电话里说的那几个字吗?”
“想不通。”
艾德乔苦笑道:“是啊,怎么能想得通呢?我们谁都无法理解陛下的选择,他是那样的至高无上,是这座世界真正的至上者,可此世唯一的至上者却选择了我们眼中‘自甘堕落’的生活。”
“我有时候想想,或许不是想不通,而是无法接受,我们无法接受自己根本不了解陛下这一现实。”
在场其余几人静默着。
他们或是垂下眼帘,或是后仰着脖子,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的纹路发呆。
艾德乔看向了亚伯罕,低沉道:“亚伯罕,你说陛下只是喜欢听史密斯讲述远方的风光与见闻,可为何他从不起身离开那座神殿?他是世界的主人,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大可以亲眼去目睹远方的风景,而不是通过他人的描述。”
亚伯罕童孔骤缩。
“现在的我仍能想起当年我们觐见陛下的日子。”
艾德乔幽幽道,
“神殿的门洞开了,史密斯亲手悬挂的风铃叮铃作响,陛下睁开眼看向我们身后的远方,可我们却自作多情地认为那是陛下懒得多看我们一眼。”
“我们必须承认,我们从不了解陛下真正的想法,因为他很少向我们倾述,但这不是主要原因,因为我们也从未尝试去真正理解他。”
“不久前的会面,陛下告诉我,也许他的确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但我们也不是合格的臣子,大家都是第一次想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很正常……”
压制不住的气场在他们脚下迸溅出条条裂痕蔓延开去,屋子的主人却不曾出声制止。
所有人都低垂下了头,面色苍白。
酷烈的金色涌动在他们的眼眸中,空气中弥漫着危险而凝滞的气息。
但即使是艾德乔也看不到他们此刻的真正神色。
艾德乔轻飘飘的话却深深扎根在了他们心底,根茎钻入了身体血肉,蓬茂生长,开出了血色的花,又如带着锯齿般的刀插入心口搅动着,痛楚让他们说不出一个字。
艾德乔的描述是如此逼真,让他们能轻易地回想起那些岁月中的画面,每一幅都如艾德乔描述的那样,最终直指一个真相——
他们从来不曾真正了解陛下。
艾德乔环视众人,知道是时候抛出最后的问题了。
他将来自尼索斯有关弗里西斯对玛尔斯的咆孝在这一刻完整地道出。
这当中包括弗里西斯称陛下是骗子,以及对他们所有人的嘲讽。
望着蹙眉的三人,艾德乔下定论道:“弗里西斯没有理由在这当中添油加醋,又或是欺骗当时的玛尔斯,他的话中必然有相当一部分是真实的。”
短暂的沉默后,亚伯罕面无表情道:“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弗里西斯这样的选择。”
乔瑟冷冷道:“结合艾德乔刚才提到的,答桉显而易见。陛下并不喜欢那座冷清的神殿,他也的确在向往远方的风景,但他却受限于某些原因,无法走下神座。”
艾德乔微微点头:“我原先也无法理解陛下明明喜欢远方的风景,却从不走下神座,但联系弗里西斯的所言,真相或许半浮出水面了。必然有着某个重要的理由,让他无法离开神殿,也在最后钦点弗里西斯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