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西斯没有反驳,沉默片刻低声道:“的确如此,如果她也是龙族的一员,陛下当年或许就不会选中我。”
他看向芬格尔:“乌洛波洛斯的计划可为参考,却绝不能全面实施,你要站在她的肩膀上去找到你的路,而我将继续延续我的道路。”
芬格尔听明白了他的态度。
弗里西斯认可乌洛波洛斯天马行空般的思维,却不看好她这些计划的实际施行,他并不打算将赌注压在他们身上,他仍将承袭此前的道路,而他们将成为这座世界的一个保障。
“你已经有失败的准备了……”芬格尔心中一沉,这意味着弗里西斯自己都不看好他的计划,已经有赴死的准备。
这样的计划,能有多少成功率?
“我准备了那么多年,却仍觉不够。”弗里西斯幽幽道,“也许恰恰被那疯女人说对了,我们手握的终究只是近神的力量,而不是神灵本身。”
“那他们呢?”芬格尔看下一侧的路鸣泽与女子,神色沉凝道,“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暂时抛下旧日的仇恨?所有人一起合力,至少也能增加几分成功的可能。”
在芬格尔的注视下,女人微微一笑,路鸣泽神色漠然。
他挑破了最后一层双方刻意维持的薄纱,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和你一样,也是这座世界的保障。”弗里西斯平静道,“你们人类有句话说的挺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靠的盟友”在路鸣泽耳边小声拱火道:“啧啧,当年瓜分你权柄的时候这家伙可没留情面,现在装不认识了。”
路鸣泽瞥了这个生怕他们打不起来的家伙。
当年种种,他未曾忘记,就是这一世之初,他还在与哥哥谋划如何报仇雪恨,可到了如今,一切的真相浮出水面,他又到底该怨谁、恨谁?
他的目光隐隐落在弗里西斯身上。
时至今日他还有一个最在意的问题,为何哥哥当年会选择弗里西斯,而不是他最亲密的亲人?
弗里西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回以目光。
在他心底同样有个未解之谜。
他已经得到了陛下当年为何选他的一个不算答桉的答桉,却仍旧不知陛下失约的原因。
陛下曾许诺于他,他并不需要背负太久,她很快就会归来结束这场浩劫,但是一直到最后,他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也未曾迎来陛下的归来,最后不得已设局蛰伏。
这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
“路明非在哪里?”芬格尔忽然看向路鸣泽,目光炯炯道,“你是他的弟弟对吗?我看过他大一3e考试的画,画上就是你,明非现在在哪里?”
路鸣泽澹澹道:“我已经夺去了他的权柄,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种,你找到他,他此时也帮不到你。”
芬格尔皱眉不语,却径直离开了此地。
那家伙可是和他保证了好几次一切尽在掌控,他不相信这家伙会就这么交出手中的权力!
女人望着他的背影目光闪烁,竟也低笑道:“我知道你们两个私下有话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随后,她竟然追向了芬格尔离开的方向。
场间一下子,就只剩下弗里西斯,以及路鸣泽。
龙族历史上的第一代黑王,以及第二代黑王在这一刻正式会面。
浓墨色云流厚重如盖,狂风溢散在天地间,远比诸王归来还要剧烈的元素乱流成为了此时此刻天地间的主旋律。
冰川上两人所立之地,成为了罕有的净土,即使是狂暴的元素乱流也无法侵入他们二人的精神领域。
“好久不见。”率先开口,竟是弗里西斯,他嗓音沉闷,眼中有释然闪过。
往事已成云烟,却未必对每个人来说都可烟消云散。
他们这些人虽然不喜欢这位尘世之君,可他终究欠了这位许多,哪怕这是陛下钦许的。
当年他还以为陛下早就和这位私下沟通过了,可事后才知,这位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场事故中他看似得到了一切,却也失去了珍贵的一切,这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场故事中,他们都是受害者。
“当年,他与你说了什么。”
路鸣泽早已从女子口中得到了当年的真相,但他还是再问了一遍,想从这位亲历者口中得到真相。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弗里西斯顿了顿,目光晦暗道,“那天我从边境线归来,陛下召我相见,给了我两个选择,杀死他,或者被他杀死。”
“理由呢?”路鸣泽追问。
“他告诉了我元素海的变化,并直言要想解决这一切,他需要去做些准备,在这当中,我需要不断拖慢元素海回流的进程,等待他的归来。”
“他说他能解决这一切?”路鸣泽一字一顿。
“对,他表达了这重意思。”弗里西斯轻声道,“我没有理由怀疑他,他也没给我留下更多的选择。我一步步按照他的安排走了下来,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归来,他失约了。”
“他为什么失约了?”
“不知道。”弗里西斯苦笑道,“在那以后,我就再未真正见过他,你们口中的路明非并不是真正的他,我能看出来。”
“但我猜测……这一切恐怕都与你有关。”
“和我……有关?”
暴风无法接近他们,甚至无法吹起他们的一缕发丝,一片衣角,但风声的尖厉与呼啸依然成为了这方天地的背景板。
路鸣泽眼中有刹那的茫然闪过。
他的失约,与自己有关?
“在召见过我后,他就只和你有过接触,如果他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那么包括他再造了另一个自己在内,恐怕都只与你有关……”
弗里西斯仰头,无序的元素乱流推动着黑色云海遍布天空,再看不到一米阳光,这座世界终究还是迎来了最后的浩劫。
这一次,还会有阳光从天空上的云层缝隙间倾泻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