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跨入,值守的侍卫当即行礼道:“参见将军。”
顾凛摆手免礼,令侍卫开门。
门是依照山洞口的形状新建好的木门,上头上了五把大锁和一柄插栓。
侍卫开锁都费了些时间。
可见要困住里面之人需耗费多大的气力。
侍卫将插栓打开,门扉“吱呀”一声,由外打开。
缕缕华光便迫不及待蹿了进去,映出了石床上清瘦的背影。
“听程叔说你在闹绝食?”
顾凛长腿跨了进去,也不看床上之人是否已经睡下,便开口道。
床上没有动静。
顾凛冷笑,自顾道:“三番五次跑来上京,行事乖张,丝毫不知收敛,你不要命,我背后的五十万士兵还想活。”
那人终于动了动,转过了身,月光打在他清隽且疲惫的脸上。
“我没有暴露。”
他淡淡开口。
长睫垂下,掩住了眼底的青黑。
“你当皇城里那群人都是傻子?”顾凛道:“哪回不是走运,又哪回不是我帮你兜着?”
那人眸色暗了暗,便抿唇不再说话。
“你那日是不是到过马场?”
顾凛又问道。
那人身子微滞。
见这个反应,顾凛也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压下从心底腾起来的一股怒气,从袖中掏出一张轻薄的面具,直接扔到了石床上。
程恪看清之后,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这不太子殿下拿出来的那张带有异香的人/皮面具吗,什么时候跑到顾凛手上了。
“熟悉吗?”顾凛撩起眼,不咸不淡地撇了眼床上的人。
那人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低下了头。
见人缄默不语,顾凛悠悠开口,“李小将军胆识过人,锲而不舍,恒心可嘉。又是深夜潜入皇宫,又是易容混进春围狩猎行列,两番行刺帝王,有这个能耐,汝何不上天?”
李长复垂于腰侧的手骤然握紧,目光徒然森冷下来,终于开口。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狗皇帝一日不死,我李氏的魂灵,便一日不得安息。兄长,我忍了十一年。”
“十一年都撑过来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顾凛周身气息阴寒下来,眼里仿若淬着冰,“李长复,你有多大能耐,能抵抗皇城跟下八十万亲兵和皇室的三十万影卫?你又有多大能耐,能保证不将我身后的六十万士兵的性命牵扯进去?”
李长复紧绷下颚,清辉的月光勾勒出青年锐利的线条。
程恪见着两人气氛不对,一站一坐无声对峙,将要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
“长恒,你兄长说的不错,如今皇城风起云涌,他蛰伏多年,身居高位,也是如履薄冰,处处受那位的忌惮。再者,黑隼军那帮狂徒,手段黑的很,一步踏进深渊,便是万劫不复,你兄长说话冲是冲了点,但出发点还是好的。”
李长复的神情松了松。
程恪知道这是奏效了。
他连忙凑上前,垂腰轻声附耳道:“现如今,这世上能让将军挂念着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若不幸出了事,又让将军怎么活?就算为了兄长,你也不该如此鲁莽。”
握拳的手动了动,李长复小心翼翼抬眸看了顾凛,恰好瞥见他黑如锅底的脸。
程恪松了口气,又回了顾凛身边。
“长恒终是少年意气,冲动了些。这回连碰两次壁,也该知错了,就当给他长教训了吧,将军也莫同他置气。”
“少年?”顾凛轻哼,“还过两个月就该及冠了,上哪找年龄这么大的少年?”
程恪嘴角抽了抽。
得,还记得人家生辰呢,该是消气了。
“得了,也别垂眉耷眼的,看着晦气,你自己在这里好好反省几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去。”
顾凛撂了句话,也懒得理他,径直就往屋外走。
“兄长,小妹可能还活着。”
李长复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顾凛的身形突然顿住,表情有一瞬间的撕裂。
他猛地转身,目光瞬息间变得锐利。
“你说什么?”
询问之声透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说,小妹或许还活着。”李长复一字一句道:“这次再度回京,还有部分原因,就是想带给你这个消息。”
“你从哪里得知的?”顾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再一睁眼,眸中神色又恢复了正常,“消息可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