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归皱着眉头看着越走越近的高大身影。
“裴姑娘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顾凛语中带笑,眸中的杀气已然收敛。
不知为何,裴云归感觉顾凛的心情貌似不错,至少没有方才的疯狂之态。
末了,裴云归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抖了抖。
砍脑袋似的砍完竹子后神清气爽,怎么想都有点不正常吧。
裴云归将这个想法藏于心底,抬头对上了顾凛那张在月光下愈发俊美的脸。
虽然对方有点变态,但不说话不发疯的时候,脸还是比较赏心悦目的。
她眯了眯眼,道:“将军明知小女会来,怕是已经在这里候着许久了,又为何明知故问呢?”
顾凛笑了一声,将剑插回腰间,自顾往前走,“圣上的赏赐估摸还有几天就会下来了,先前顾某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一向明大理的裴姑娘为何要冒着生命风险插手马场一事,如今倒是知道了,原来裴姑娘的算盘打在后头。”
裴云归只当没听见这句阴里阴气的话,一路带笑跟在顾凛后面。
她心道这算盘可不是自己打的,而是系统帮她打的。
裴云归跟着顾凛走了另一条僻静的路。
顾府确实大,仿若走不到尽头一般,且府内竹子也多,多得数不清有多少片竹林。
起先裴云归还要感叹一下顾凛的文人雅兴,现在见了竹子只想打哆嗦。
走着走着,她又觉着有些不对劲。
当今圣上的表字,好像就是……修竹?
所以顾凛砍竹子泄愤,不就是相当于砍圣上的脑袋?!
顾凛身为从一品武将,应该不会不知道圣上的表字吧。
这是公然在天子眼皮底子行忤逆之事!
太狂妄了……
裴云归打心底里对顾凛升起一股油然的敬佩。
顾凛对皇室的恶意,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难道皇室和顾凛有仇?
裴云归一边跟着顾凛,一边琢磨。
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路,很快便来到了一处院落。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顾凛猛然回首,探究的目光落在裴云归脸上。
裴云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了一跳,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眼底的神色。
“没,只是心中感叹,顾将军身为一个武将,倒不失文人的雅兴,将军很爱竹?”
顾凛摩挲着腰间的一块暖玉,指板和玉相碰,发出几声脆响,他淡然道:“当然喜欢,挺拔修长,寒日犹翠,摧之不折,中空正直,谁人不爱?”顾凛抬眸瞥了一眼裴云归,似笑非笑,“怎么,裴姑娘也喜欢?”
裴云归在这道夸赞中听出了一丝冷气。
“那倒不是。”裴云归扫了一眼当空的皓月,道:“我这人比较俗,犹爱牡丹,红艳艳的一片,富贵又吉祥,只在园中享受阳光雨露,不去郊野承受风雨摧残,春绽秋谢,平安喜乐度过余生,挺好。”
不就是大白话吗,谁都回会说。
两人隔着月华对望,只能互相看到对方脸上不太真切的笑容。
“裴姑娘的想法挺好,毕竟不是谁都能安安稳稳过完一世,你说对吧?”
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裴云归敷衍着点点头,岔开话题,“云归今日前来,不是和顾将军探讨这个的,将军应当还没忘记上个月的约定吧,明日就十五了。”
“自然。”顾凛转身,走上了台阶,推开了房门。
裴云归这才空出精力细细打量这间院子。
布置和其他地方不同,此处没有太多草木,前庭也十分开旷,只有旁边摆了弓、剑一类的兵器。
这里应当是顾凛的私人住处。
裴云归猜想。
“裴姑娘,请吧。”
顾凛弯起眸子,一派热情好客的东道主模样。
裴云归退了一步,微微笑道:“不必,云归在外头等着就好,一会儿还请顾将军将药拿出来。”
鬼知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
关于顾凛的事情,裴云归还是少接触为好。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方才不还对我顾府的待客之道多有不满吗?现在顾某亲自邀请,怎么还不进来了?”
裴云归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原来他都听到了,这也太记仇了点!
还有,后面那半句怎么越听越怪?
能不能注意措辞!
顾凛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番裴云归五颜六色,变化莫测的脸,心底又徒然升起一股恶趣味。
裴云归吸了口气,道:“云归还是不进去了,在外吹吹风也是好的。”
“那真可惜了。”顾凛叹了口气,“方才练了许久的剑,腿也痛,腰也酸,裴姑娘若是不进来,这药就别拿了吧。”
裴云归摸了摸后槽牙。
您的腿是纸糊的吗?
面上依旧强笑道:“既是如此,云归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跟着顾凛进去。
但愿自己别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顾凛将裴云归带进了房门,便让裴云归在这里等着,自己进了里面的屏风。
裴云归随意打量了一番,便猜到,此处当是顾凛的书房,布置得依旧很简洁。
最前摆了一张案桌,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两旁是各种书卷。
看起来和正常的书法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