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思量,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的丫鬟撩开了帘子,对裴云归道:“小姐,咱们到了。”
裴云归便就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方一下车,猎场的全景便展现在了裴云归眼中。
中间是一块很大的马场,供皇子公子骑马射箭,偶也有将门善骑射之女驰骋其中,马场围着抄手游廊,只四面镂空,专供人观赏马场之景。
游廊之外竹树环合,山峦起伏,正是初春之际,万物萌发,鸟鸣阵阵,倒是成一派美景。
很快,便有小厮接待了裴云归。
裴云归将请帖递上后,便被小厮请到了游廊之内。
里头已经摆满了茶果点心。
今早起的早,还未用过早膳,裴云归便捏了几块点心放嘴里充饥。
陆陆续续地来了些公子小姐,渐渐在裴云归旁边坐满。
亦有两位衣着华美的女子坐在了她旁边。
裴云归捏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后,便不再多吃。
她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吃东西。
更何况,这两个外人都不是善茬。
坐在她旁边的两个小姐,平日里均与宋绮罗交好。
宋绮罗碍于脸上的伤,没有来,但却并不意味着,她就治不了裴云归。
游廊之内还有那么多座位,偏偏这两人选了自己旁边的一左一右落座。
很难不让裴云归起警惕心。
她们恐怕是受了宋绮罗旨意的。
裴云归拍拍手,正打算起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料,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哟,云归妹妹这是去哪儿呢?”
裴云归起身的动作顿住。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
到底有完没完。
裴云归循着声音,对上了一张俏丽且熟悉的脸。
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和宋绮罗一并,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中,日日折磨自己仅剩的一些自尊心。
脸的主人人正是右侍郎沈存秀的二女儿,沈菱之。
因是嫡女,上头又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护着,她是嫡出最小的那个,所以亦是个从小娇养到大,拿鼻孔瞧人的主。
从前季府举办的宴会,沈菱之没少欺辱过她。
裴云归不愿在这个时候和对方起冲突,只淡淡答道。
“久坐劳神,云归去外面走一会儿。”
沈菱之摇着扇的手微微一僵,只觉裴云归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要是过去,裴云归应是只笑不语,且顶着一脸唯唯诺诺的蠢样子。
何时会像这般目不闪躲,正面答她的话?
不过这语气也并不太冲,沈菱之未再多想,只认为对方是真想离开。
那她哪能遂了裴云归的愿。
沈菱之直直扯住裴云归的衣袖,露出了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听闻今年围猎,安容公主可是请了全京城的青年才俊前来比武射箭,连太子殿下也会参加。就为了让我们姐妹一饱眼福。你不坐会儿?”她说到这里,便自眸中流出一丝怜悯,“妹妹应当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吧?”
“想来也是。”旁边另外一人拿着锦帕掩笑道:“妹妹自幼长在乡野,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又日日被关在那个茅草陋室中,何曾见过此等围猎盛况。”
她是刘家的庶女,刘箐箐,时常跟着沈菱之出入。
“对呀,妹妹就这么走了,往后想再一睹京城的儿郎才俊,就不知要等到几时了。”
沈菱之调笑道。
“就是,可莫要错过了此等良机。”
两道声音一唱一和,吸引了不少目光。
方才已经落座的公子小姐频频回头。
眼下正当无聊之际,大家都想蹭个场地看个戏。
裴云归环视众人,突然轻笑一声。
沈菱之放下罗扇,蹙眉问道。
“你笑做甚?”
“我这一笑,是在替长公主鸣不值。”裴云归站直了身体,双眸明亮,内里,却染着十足的讽意,“历年举办春猎,要问举办的缘由,一来是为了展现我大齐儿郎的体魄,振奋军心,二来是庆祝新年伊始,为百姓耕作博取好兆头。”
“长公主精心策划此次宴会,诚邀诸位前来观赏,亦是为了将此等祥瑞祝福带给诸位姐妹。”
“可是在二位姐妹眼中,如此神圣的活动却成了大家观赏男色的由头。难道不让圣上,不让长公主寒心吗?云归难道不应该讽笑吗?”
三个问句,霎时间,便堵住了悠悠众口。
这是当初那个软柿子?
旁人投过来的目光无一不带者诧异和惊讶。
看着不像啊。
刘箐箐被噎住,羞耻地垂下了眼,双手绞着锦帕,好似要在上面戳个洞来。
就连沈菱之也是一脸菜色,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沈云归学会顶嘴了?
她哪来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