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从云间垂落,遮蔽了起伏的林海,也掩盖了捕猎者的行踪。
在连绵的山林中,一位奥托米武士正艰难的往西跋涉,奔向两天外的山间营地。他的步伐有些跌跌撞撞,身上的绵甲破损,腿部有一道包扎好的伤口。淡淡的血腥气便从伤口中弥散开来,飘远在充满杀机的夜之山林。
在武士二十多米之后,一只黑色的野兽悄然潜行。乌黑顺滑的皮毛,流线完美的肌肉,这是一只长约一米五的丛林黑豹。它一路追踪而来,观察这只两足野兽已经很久。
两足野兽通常很危险,它们拥有着极其庞大的数量,还有着格外锋利的长爪。成兽中存在一些非常强悍的个体,报复心也很强。因此两足野兽通常不在美洲虎(即美洲豹)的捕猎范围之内。但今天是个例外,它已经饥饿了两天,才遇到这只孤单的两足野兽。对方又似乎受了伤,看起来有机可乘。
美洲虎缓缓的逼近,黑色的斑点皮毛与夜色合而为一,柔软的爪垫不带起一丝响动。眼看已经逼近到猎物十米之内,它微微张开嘴,露出锋利粗壮的前臼齿,锐利的目光已经停留在猎物的脖颈之上。
淡淡的月光下,前方的两足野兽却猛地一个转身。多年的战场厮杀总是带给人对危险的敏锐感应。
奥托米武士奥西纳横着左臂,护在自己的脖颈之前,右手拔出腰间的匕首,警惕的看着附近的山林。他仔细的一寸寸扫视,贵族出身的家庭让他拥有足够的动物肝脏摄入,因此能够在夜晚视物。
林间一瞬间安静下来,美洲豹低伏下身体,静静的等待着。在夜晚微弱的月光下,奥西纳努力辨认着林间依稀的影子。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直到他看到不远处几个小小的黑影。
奥西纳猛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特意模仿着美洲虎的声音。那几个小小的黑影猛地受惊,慌忙的从草丛中跳出奔跑,原来是几只毛臀刺鼠。它们有着厘米长的身体,小小的尾巴,三只爪子的后脚飞速窜动。
奥西纳刚刚松了口气,就看到一道迅疾的黑色闪电从眼前划过。黑色的美洲虎以公里每小时的扑击速度扑倒最近的刺鼠。它张口一咬,公斤的咬合力瞬间落下,刺鼠只来得及发出半截哀鸣,就立刻死去,浓郁的血气立时在它的虎口中弥散。
叼着口中的食物,美洲虎优雅而危险的看了面前的两足野兽一眼,就迅速的转身而去,隐没在黑暗的山林中。它要去享受今晚的食物。既然出现了更容易对付的目标,它就不必再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攻击爪牙锋利的两足野兽。
奥西纳的后背刹那间冷汗长流。他紧张的目送着美洲虎的离去,确信危险已经远离,就迅速转身,踉踉跄跄的奔跑向西方的营地。他要赶紧把墨西加军团再次西进的消息告知指挥官吉奥瓦。
这就是最真实的丛林法则,猛兽的捕猎总是优先针对可以轻易击败的目标,来保证八成的把握,防止自己的受伤。因为在危险的丛林之中,再凶猛的野兽一旦受伤,也会变成其他猛兽们的猎物。
文明与文明,国家与国家,军队与军队之间,同样遵循着丛林的法则。
正如此时的葡萄牙人,他们残酷的掠夺着黄金海岸的蒙昧部族,却对桑海王国和刚果王国保持着尊敬和礼遇,直到发展一百五十年之后。
也如同墨西加联盟历代的朝贡战争,总是绕开西方麻烦的塔拉斯科人和东方危险的特拉斯卡拉人,而倾向于捕猎北方和南方的松散城邦。
而再往下去,便是修洛特军团此次出征的使命,尝试捕猎,或者和谈。
同样的夜色下,温暖的篝火旁。修洛特刚刚吃完两块玉米饼,又喝了些加了龙舌兰酒的清水。他刚刚和巴拉莫详细的聊了聊,确信这是一个人才。
在奥托米人的围困中,巴拉莫主动约束武士们,和民兵们保持近似的粮食供应。然后以武士为骨干,组织起勇敢健壮的精锐民兵,装备上备用的两百副绵甲和战棍,层层坚守营寨,打退了奥托米人的数次进攻。
“不错!出身平民,能得众心,通晓计算,嗯,还会吟诗。”
修洛特依然带着威严的头盔。他考虑片刻,看向下首的巴拉莫。
“巴拉莫,你可愿意追随于我?”
巴拉莫忧郁的眼睛瞬间点亮。他灿烂的笑了笑,优雅的行了一个礼节。
“我向您起誓,我的统帅我愿献上世间的一切,那是全然完美无缺的,就是我对您忠诚的奉献。”
头盔下,少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挥挥手,决定让巴拉莫归属于军需官伯吉雷的节制。把诗人武士先扔到后勤营打磨一段时间,处理下繁杂的庶务,顺便也让他麾下的三百武士好好休整,加强后勤团的守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