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身后走上前的顾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坐到了两人对面,将桌上的茶水点心往苏墨墨那里推了推。
苏墨墨客气地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后顾父简单地关心了几句她的学业后,便叹息一声,进入了正题。
“苏同学,这次冒昧找你,也是因着顾幸的事。”
苏墨墨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对方倾诉。
顾父看了眼妻子,这才道“顾幸他,几乎已经迈入易感期的中级阶段了。”
中级阶段?想起班主任科普的知识,苏墨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易感期总共也就三个阶段,中级阶段,便意味着抑制剂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必须要进行临时标记了。
“顾幸才19岁吧,怎么会这么严重?”苏墨墨问道。
顾父喝了口茶,呼出一口气,道“其实从去年起,顾幸就已经进入易感期初级阶段了,这些日子一直靠着他舅舅给的抑制剂支撑。可惜抑制剂用光后,他也不和我们说,一直自己支撑,便到了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顾父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恼怒。但苏墨墨可以听出来,顾父的情绪不过出于对自己儿子的关怀罢了。
“后来他高烧,我们早上喊他起床,这才发现异样,将他送去医院接受信息素隔离治疗。可惜能不能成功,也不得而知。对不起,苏同学,出于担忧我才看了顾幸的终端,这才了解到你。”在星际,特殊情况下家长可以申请调查自己孩子的终端。顾幸陷入昏迷,很显然符合情况。
顾父站起身,对着苏墨墨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次道“非常抱歉,苏同学。虽然知道你并不缺什么,但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补偿你。”
陆明婉也转过头,对着她轻声道“抱歉,苏同学。”她想要起身,苏墨墨拉住了她的手。
“没事,陆姨。”随后苏墨墨看向顾父,“顾叔叔你也坐下来吧。你们喊我来,是我可以做什么吗?”
听说苏墨墨话中的松动,顾父有些激动,他呼出一口气,这才道“苏同学,我们希望你可以临时标记一下顾幸。”
……
此时此刻,苏墨墨的脑门上写满了问号。
hao?找一个bea标记apha,这正常吗?!
“你确定,我一个bea,可以标记顾幸?我身上并没有信息素。”少女声线清冷,格外理智。
顾父有些窘迫,陆姨便看向了她,解释道“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匹配度极高的时候,性别并不会影响什么。只是一直以来,a和o的匹配度会高罢了,a和b匹配度高的情况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陆明婉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明明有了一个快20岁的孩子,但她看上去更像是苏墨墨的姐姐。她语速很慢,听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苏同学,我们看了小幸的好友列表,除了你以外,他和其他人都没有接触。小幸在学校待的时间最长,除此以外就是家里,知道你是他搏击课的搭档后,我们便猜测,或许你和小幸的匹配度会很高。”
担心苏墨墨不愿意,顾父连忙道“苏同学,实在是我们太担心了,信息素隔离治疗的成功率只有三成,顾幸不满20岁,成功率更低。如果失败的话,资质变差还是小事,他的易感期会一辈子不正常,不能控制自己的apha便形同废人,他多半也没法申请高校…”
说到这里,顾父有些难受,他继续道“苏同学,其实我们一家都是莫兰星的,因着变故,我辞职来到诺拉星,我的爱人和儿子就是我的全部,如果可以救顾幸,随便你出什么条件。”
“你也不必担心顾幸会赖上你,我们可以签署协议,临时标记并不意味着需要你负责,你只是做了次好事,帮助了同学而已。”
顾父倒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看了眼身侧垂眸的女人,苏墨墨道“我可以帮你们,不过…”
两人同时朝着她看了过来,几乎不敢呼吸了。对于“不过”两个字后面的条件,哪怕是刀山火海,恐怕都是愿意去完成的。
“不过临时标记怎么标的来着?”少女声音里的疑惑显而易见,但顾父的心却猛地经历了大起大落,蓦地平稳下来后,还有些不真实。
他呆呆道“咬、咬脖子?”他这副模样,陆明婉都忍不住别过了头。
确定了临时标记的方法后,苏墨墨便签署了协议。过程中,她也了解到了一些冷知识。
在星际,不论是apha还是oega,都是可以离婚的。至于信息素标记,apha体质强大,倒是不担心,而oega体质稍弱,便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来清理体内的信息素。
说到这里,陆明婉突然道“墨儿,我就花了5年来更换体内的信息素。哪怕oega看似和apha同等,但弱小就是原罪。”
苏墨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对陆姨挺有好感的,陆明婉对她同样如此。两人一见如故,倒是聊了不少。
“有时候,当个bea也很好。”陆明婉温和地看着她,目光包容,语气却有一丝遗憾。
苏墨墨了解到,陆明婉一般是不出门的,身体才会这么差。她看向陆明婉,声音很轻,却不容置喙“陆姨,哪怕是oega,你也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
陆明婉怔了怔。其实这样的话她也听过,不说其他人,就连顾父也对她说过很多次。但或许是少女太过笃定,她竟然有些触动,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可说的心思。
具体是什么,她说不清。但这一刻,陆明婉突然生出了出去看看的想法。去联系一下当年学校的同学,看一看,聊一聊,而不是一直、一直待在屋内,与那些精致却呆板的鲜花作伴。
签好协议后,当天下午,苏墨墨便去了顾幸所在的医院。
即便顾父已经退休,但他终究是莫兰星的人,给顾幸定的也是最顶层的vvip包厢,面积相当于总统套房了。
医生是个男bea,戴着口罩,他看了苏墨墨好几眼,但并未多言,而是给她讲解流程。随后,他便和顾父一起走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了苏墨墨,以及躺在床上的顾幸。
顾幸穿着一身病号服,鼻子和嘴部戴着一层隔离面罩,正在接受信息素隔离治疗。他那素来凌乱的黑发被拂了上去,便露出了眉毛。苏墨墨这才发现,素来像只小猫的顾幸,眉毛居然显得无比凌厉。他的眉尾上扬,线条干净利落,搭配着纤长浓密、无比服帖的睫毛,看着便又酷又乖的。
莫名的,苏墨墨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不过这种感觉很淡,她便也不在意。目光转而落在了顾幸那白皙的脖子上。
苏墨墨事先已经知晓,她这样出于救助目的的临时标记,只要不超过十秒钟,且没有对方的回应,顾幸的信息素也不会进入她的体内。只是单纯的,她分出信息素去救顾幸而已,完全不会影响她自己的日常生活。
这和ao之间的临时标记又有些不同,信息素没有在双方体内循环,只是单方面的,便也算不上世俗意义的伴侣关系。
而顾幸又是apha,体质级,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也不会太大。等到他醒来,调养个把星期,估计体内的苏墨墨的信息素也就会消失殆尽了,而且apha不像oega一般,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不容易对信息素产生依赖。
加上那份协议,苏墨墨完全不担心这次善举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
她缓缓地朝着顾幸走去,坐在了床边,看了眼那白皙的脖颈。
嗯,很干净。可惜她不是吸血鬼,不会产生什么别的念头。倒是那喉结,诱惑都更大点。
苏墨墨缓缓地俯下身,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少年,找到了他耳根往下的位置。
那里,便是腺体了。
伸出手,微微摩挲了一下那块白皙的肌肤,或许是腺体的原因,很快,这一块肌肤泛上了粉色。随后,苏墨墨便垂下了头。
——咬了上去。
……
那一瞬间,苏墨墨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明明apha是强大的。体质为级的顾幸,他的肌肤也该是普通的小刀难以割破的。她不过是个体质f的bea,牙齿整整齐齐,一点也不锋利,却轻而易举地咬破了那一块肌肤。
什么感觉呢?就像是咬破了一颗爆浆软糖一样,瞬间,柠檬的甜香便沁入了她的口腔。
苏墨墨第一次知道,原来柠檬的酸气也没有那么难闻。闻起来酸,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真正咬上去才知道,酸涩的气味下,掩藏着的甜蜜。
除了甜,她的大脑皮层也一阵发麻。大脑仿佛自动分泌了多巴胺,瞬间,她就从这一举动里感受到了愉悦。
但苏墨墨还是有理智在的。她是这一举动的给予方,昔日里强大凌厉的apha,如今只能在她的手下颤抖。
应该是有用的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信息素,但察觉顾幸的异样后,苏墨墨还是有了八成把握。
她分出一点视线,看向了少年。只见之前安静躺着的少年,眼皮下,眼珠开始不停地颤动,放在胸前的手指,也开始有了知觉,不自觉地动了动。
这样的顾幸,看着更像是一只小猫咪了。
8秒了。
这时,苏墨墨发现,顾幸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没入枕间。而眼尾也开始泛红。隔离面罩下,他的唇瓣不自觉地张开,似乎想要呼吸,渴求着什么。
9秒。
10秒。
苏墨墨松开了。
那一瞬间,隔离面罩里,顾幸似乎难以承受,仰起头,黑发凌乱,发出了一声喘息。
……
苏墨墨离开了病房,虽然顾幸没有醒来,嗯,但他最后发出的声音让她有一点点尴尬。
可恶,明明她还没有20岁,甚至没资格看20。
拒绝了顾家父母送上的股份资产后,苏墨墨回到了学校。开始了正常的上课学习。
周一早晨,她收到了顾父发来的消息,顾幸已经脱离危险了。经过检测,他的易感期已经完全退去,医生并未检查出什么,但很明显,顾幸体内的信息素已经被安抚了。
通过这一次易感期爆发,顾幸也可以提前申请抑制剂了,之后只要每月按时注射,他的易感期应该就可以控制住。说到这里,对方又是一阵感激。
知晓顾幸还未醒来后,苏墨墨便忘掉了这件事。当然,那天的柠檬糖确实好吃,不过还不到让她上瘾的地步。
林铃的孩子已经被放进了孕育舱,等待十个月后,她便会有一个小侄女了。
生命的延续如此奇妙,苏墨墨看了苏烨发来的照片,目前还是个胚胎,但苏烨的喜悦却格外明显,他恨不得给每个好友都发自己孩子的照片。
苏墨墨知道,苏烨会是一个好父亲。也算是没继承苏家父母坏的一面了。
……
身为给予方,苏墨墨不曾上瘾。但身为被动的一方,顾幸却完完全全陷入了这场幻境。
尽管已经陷入昏迷,但他却残余着一些意识。他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困住他的不仅是易感期,不仅是信息素,还有对少女的迷恋。
迷恋是罪魁祸首。顾幸很贪婪,他沉溺于这短暂的迷恋,即便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对劲,但只要可以维持住不失态,顾幸便都会去上搏击课,都会去和她见面。
就像是饮鸩止渴一样。
他亲眼见证了她的成长。她越来越耀眼,被无数人注视。可唯独只有他,可以站在她的身边。
顾幸喜欢这份特殊。
但他也很惶恐。
信息素实在不是个好东西,身体受到影响后,心理也就更脆弱了。
每一天,顾幸便被这样起伏的情绪折磨着,甚至为了不离开她,不被疏远,他独自隐瞒下了自己进入易感期这件事,也不曾告诉父母自己的情况更加严重,始终独自苦苦支撑。
哪怕能够在她身边多待一秒,顾幸都愿意。
而本该在她身边的时间流逝一秒,他都会疼痛难耐。
顾幸甚至觉得这易感期把自己的脑子也麻痹了。
总之,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主动离开她的身边。
只是他实在抑制不住了,为了不在她面前出丑,惊动她,上完搏击课后,顾幸选择了回到家里。
果不其然,易感期爆发了。信息素来势汹汹,它们疯狂地叫嚣着什么,顾幸一阵空虚,大脑被影响,最终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就连意识,也昏昏沉沉,时聚时散。仿佛被困在一个瓶子里一样,不知今夕何夕。
很久以后,顾幸突然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或许是心有所感,也或许是体内信息素的呼唤。但那股熟悉感,不会错,就是她。
惊喜与思念一齐浮现,没等顾幸挣扎着醒来,一股馥郁、微醺的气味,便进入了他的体内。
顾幸的意识,立刻陷入混沌之中。但和之前的混沌不一样,这一次,他的意识仿若跌到在了柔软的棉花上。就连身体,似乎也开始微醺。
头皮发麻,一阵极致的愉悦从身体蔓延。顾幸的身体难以承受,眼泪不自觉地沁出,但他沉溺于这般极乐,对身体的反应一无所觉。
短暂地清醒一秒后,顾幸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被标记了。
被苏墨墨,被他心中所爱,标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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