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将各赌坊的掌柜们带入大宅会客的正堂，命仆人上茶。

不等和众人同饮，便兀自先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嗓子才总算舒服点，然后又让下人上了一杯新茶。

一边慢慢品茶香，一边听掌柜们介绍，自己是来自哪一家赌坊，管了多久的铺子，具体的经营情况如何。

等最后一个人讲完，顾筱这才放下茶杯，站起来，单手背在身后，幽幽然开口。

“既是人命官司，官府要查，也只需要封了小坳村这一家赌坊便可，又何必大张旗鼓将隆恩镇上的叶家赌坊全封了？”

顾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眼底陡然掠过一道精明的寒光，追问道：“想必还有别的由头吧？”

她目光扫过的每一张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闪过几分慌张。

掌柜们一个个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实在没办法，便推了一个人出来回答顾筱的问题。

被推出来的“冤大头”哭笑不得，连忙为自己开解。

“顾……顾姑娘，这事也不赖我们呀！这年头但凡是开门迎客的，谁家不想多捞点油水，先前叶夫人掌权的时候，她也是默许的……”

“油水？”

顾筱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立马变了脸色，语气严肃起来：“莫非你们都做了一真一假两份账本？你们想糊弄谁呢！”

那人被顾筱一吼，瞬间不敢说话了，怯怯地坐回椅子上，然后捅了捅旁边人的胳膊，让对方接话。

被甩锅的那名掌柜不悦地皱起眉。

一抬头，见顾筱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不禁浑身一激灵。

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回答。

“顾姑娘明察，内账从来只是交给叶夫人过目的。这两年朝廷征战不断，百姓日子都过得艰辛，叶夫人也知道我们各自持家不易，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到这儿，顾筱忍不住冷呵一声，笑而不语。

叶桐如今不在这儿，事实是否真如掌柜们所言，做假账多捞油水乃叶桐默许的，无从对证，全凭她们一张嘴说。

顾筱心中自有一杆秤，衡量着对方的话。

而这位掌柜似乎也瞧出顾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于是赶忙从兜里掏出两本账簿，递到顾筱面前，急忙表诚心。

“这是隆恩镇甲号赌坊过去两年的细账，待赌坊重新开张，盈了利，我保证第一时间将窟窿补上，将账做平，往后不敢再犯。”

她刚说完，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然后一个个争先掏出真假两份账本，递给顾筱。

见状，侍立一旁的晴柔立刻机灵地上前，一一接过掌柜们递上的账本。

其中一名掌柜趁机向顾筱诉苦。

“每年官府来收税，我们都是按时按量交的，可从未缺过一文钱！他们这一查不要紧，但没个十天半个月，铁定完不了事。难道让我们这半个月都喝西北风去啊？”

顾筱瞥了对方一眼，并不买账。

“你身为掌柜，平日没少捞油水吧？又不是路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能没点私房钱？”

“这……”那掌柜被怼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垂下头，不再开口。

顾筱兀自走回主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账本，翻了几页又放下，然后坦然对众人说：“既是从未缺税漏税，清清白白，那只管让胡莱查去！”

可掌柜们却依旧愁眉苦脸的。

“哎呀，顾姑娘有所不知，隆恩镇不只叶氏开赌坊，还有一个冷家。”

“且不说封了赌坊，我们个个颗粒无收，只说封这小半个月，常客铁定被冷家人抢走了！”

“就算解封，大家也只会觉得我们赌坊有问题，否则官府怎会上门封查？到时定都不肯再来！这生意，说倒也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