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材市场的路灯很远才有一个,整个街道暗暗地,月光柔和地洒在街道上。欧阳东家的铺面的灯还留着,卷帘门上的小门开着。欧珈馒站在门口打望,看着但益恒从街那边一步步走近,她叫喊:“哥,你到哪去了,担心死人家了。”
但益恒心一暖,身上挨揍的部位还隐隐作痛,走到她身边,微笑着说:“不是给你们说了我去拉业务去了,还吃了顿饭,所以耽搁了。”
回到屋里,欧阳东和欧珈琪正在洗脚,聊着什么。但益恒正想给他们打招呼,欧珈馒向他招招手,叫他去她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卧室。欧珈馒从床头柜拿起新买的手机递给他,说:“我给钱叫我妹去买的,卡是我的身份证办的,以后你就有联系方式了。”
但益恒眼眶湿润了。他是多么地幸运,遇到这样的家庭,自己在最痛苦最落魄的时候,这一家人不仅救了他,给他吃给他住,还买衣裤买手机,眼里却没有一点轻蔑和看不起他的味道。或许是他外表长得普通,看着就显得忠厚老实,再加上相处几天,更让他们相信他是一个善良本份的人。
欧珈馒望着沉默的他,继续说:“你不要过意不去,你给我们要回了货款,这是你应得的。对了,我今天也买了股票了。你说投资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我的三万块钱,分成两个一万五,隆基股份在9.05元买了1600股;牧原股份4.4元买了3400股。你空了就看,到时叫我卖我就卖。”
“要的。”
清晨,但益恒起床打开临河的窗户,太阳已经冒出来了,江安河水哗哗地流淌,两岸的树木更翠绿了,河对岸绿道上偶有晨练的人经过。
江安河是灌州市打造最差的一条河,该河城内有两个八十年代修成的小电站,一个在一环路内,一个在二环路外;右岸一环至二环之间沿河老式旧房和自建楼房遍布,几届政府想拆迁都无能无力。
但益恒伸伸懒腰,胸部部份依旧还有一丝丝隐痛。这会儿,他突然想起自己没有身份证,毕业证等,去找工作可能谁也不会待见,连起码的身份证明都没法证明,就算说破天恐怕也是白搭。
他走到铺子上,见欧阳东已打开铺子,正在收拾着什么,便问:“干爹,今天有没有安灯的工作啊?”
欧阳东抬头,说:“上午有一家。你今天是去找工作还是陪我去安灯?”
想到自己所有工作上的证件都还在xx电力公司安监部冷主任那里,身份证驾驶证还在家里钱包里,但益恒害怕夏兰捡到收好了就算偷到回家去找多半也找不到,他也不想为这些事找这两人,无奈地摊摊双手,说:“我没有身份证明,工作没法找。你认不认识办假证的?”
“以前这种多,到处都在发小广告,近几年证件都联网了,街面上都看不到发传单的了,好像前段时间听前面街上一个卖水泵老板的侄儿没身份证,就去办了个假的身份证,说是花了几十块在网上办的,只是现在正规企业,你如果进了好像有专门的人要核对你的一切证件,要想蒙蔽过关,弄假的恐怕是不行的。”
但益恒摸了摸头,说:“我都快四十了,工作也不好找,就先物业公司、装修公司去找个什么工作先混起走。”
欧阳东摇了摇头,说:“你一个大学生,找这些工作,二三千一个月,能有什么前途。”
但益恒不以为然地说:“听说装修公司的技术工种挣钱还是可以的,像电工、焊工、水暖工、油漆工等收入都不错的埃”
欧阳东说:“是的啊,但是很累而且天天要有活干才行。现在的装饰公司,可都不是瓜的,他们不养人,只养几个弄招标跑业务的,弄到工程后都是与长期合作的几个包工头联系,转手包给他们。”
“这种事,我比较清楚。那干爹,你有没有认识的包工头呢?”
“认识几个,但不是很熟。你会些什么,我帮你问问。”
但益恒呵呵笑,坦然道:“我嘛,以前的证件挺多的,驾驶证、起重证,起重指挥证、叉车证、电工证、登高证、焊工证、计算机二级证等。”
“什么1欧阳东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以前做什么的,不会就是办假证的吧。”
但益恒瞥他一眼:“干爹,你咋看不起人呢。我哪些证都是经过培训过的,只有焊工证有些歪,技术不咋个样,其他都是凭本事考的,货真价实。”
“啊,你有这么多证,还怕找不到事做。这市场上专门下货就有三个人,他们把整个市场的下货都包揽了,只是有时人工不能下的还得去请叉车师傅。”
“你想让我加入他们?可他们有叉车吗?他们就是卖苦力的,挣点辛苦钱,我再去分一杯羹,那不是落井下石吗?”
“也是。”
“哎,你看公务员、企事业单位、民营大公司动不动就把学历设成985,研究生这些高门槛,哪怕你再有本事也只能望门兴叹。为什么现在初中生压力竞争比高中生都大,都是被逼的。考不起高中,只能读3+2也就是职高,然后去社会最底层工作,卖苦力端盘子什么的,稍微好点就是技术工种,所以技术证件非常重要,哪怕弄个假的充充门面也必须要有。”
欧阳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就怕别人不只是看了证件就了事,如果还要在网上去核对就穿邦了。”
“放心,又不是大型企业,何况我的身份信息,证件信息差不多都记得到或查得到,到时告诉办证的,应该可以以假乱真。”
“也是。吃了早饭,你陪我去安灯,回来后找李老板问问。”
十一点安完灯后,欧阳东开着面包车直接停在了建材市嘲李哥机泵店”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