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向接二连三的喝酒,但益恒的酒量见长。两瓶啤酒下肚,竟没有一丝醉意。他告别龙诗越,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哥家走去。
但益恒有了愁事,就喜欢沿着灌州市城中打造最好的柏条河绿道行走,边散步边思量。他给欧珈馒发消息说要去看自己的妈,今晚就不回她家了。他想几千块钱或许熟悉的朋友、同学硬着头皮开口应该可以借到,但是涉及的是四十万,谁能借给你?
但益恒在脑海里搜索了几遍,确认除了母亲,恐怕没人愿借钱给他。人活成这样,几十年也算白活了。他知道母亲存了些棺材钱,首先得把这笔钱借出来,但是如何开口还真是个问题。
他在哥家小区门口红旗超市买了些零食和水果,敲开了哥家门。他哥嫂长年在川西北高原一个县城做生意,每年回来几次。女儿跟着母亲平时住在他哥家,周末女儿就回他们的家,侄儿读中学平时不回家。
开门的是侄儿但仁杰,他一见但益恒,高兴地叫:“妹妹,你爸爸回来了。”
但仁杰在读初一,在学校住校,距家很近,有时申请回家洗澡。今天多半又是回家洗澡来了。
但星染从沙发上立起来,冲跑过来,抱住但益恒,喜叫:“爸爸,我好想您。”
但益恒伸手抱着她,心里一阵难受,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母亲在厕所里走出来,欣喜地说:“二娃,回来了1
但益恒有些更咽地说:“妈,我回来看看您们。”
几人在沙发上落座,年龄相差一岁的两个娃已经在分零食。但益恒说:“染染,爸爸这次回来看你和奶奶,明天就要回去。你和妈妈过得怎么样啊?”
“很好啊,自从你去培训后,妈妈可勤快了,周末就呆在家照顾我,洗脸做饭打扫卫生,连去美容院洗脸的时间都没有。看样子,妈妈很相念您,当初她不许您去是对的。”
但益恒说:“不培训,爸爸就不会有进步,未来想升职都难,还有可能被单位淘汰。现在社会竞争那么大,你与哥哥都得努力加油,把书读好,未来才有好的选择。”
“我知道了。”但星染嘟嘟嘴。
“现在都九点了,你们还不去睡觉。”
“马上就好了。”但星染叫道,与但仁杰把零食分好,各装了一个口袋,回到各自房间去了。
但益恒妈走到厨房,接了一壶水,放在灶上,燃起炉火,回到客厅,说:“我们刚洗漱完毕,再晚一点我们都睡了。上次电话听你说你辞职了,咋刚才听染染说你在培训,怎么一会事?”
但益恒脸上一时难堪起来,支吾了一会,小声说:“妈,我的确辞职了,又不想让夏兰担忧,女儿不安,只好给她们说公司派我去蓉城培训一年。”
“那么好的工作你真舍得丢,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妈,我努力多年却活得一点也不轻松。前段时间工作做得不开心,感觉很颓废和失意,我的心也很累。我就想换个环境,重新寻找一点动力和自信。我现在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待遇虽然比以前差了一半,但我会努力的。妈,你知道吗?许多年以来,我一直羡慕那些有头脑的人、经商的人,不为别人打工,做自己喜欢的事还做出名堂来了。人生短短几十年,我就想折腾下,看能否做出一些成就来。”
“儿子,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等你到了我这年龄,你才知道有一份稳定的退休工资是多好的事。妈很羡慕那些有工作的人,他们退休了天天耍起拿着退休金,那是多美的事。我就是一个农民,没文化没本事,靠着你与你哥养。说实在的,我得看你们脸色。我生怕带娃带不好,惹得你们不高兴而不管我了,到时我该咋办呢?”
“妈,不会的。我有口稀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儿子,挣得到钱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挺起胸膛说,但是当有一天你连自己都过得老火,你还能这样说吗?我们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很多难事和挫折,我们不应该去逃避它,而是要想法去解决它。你的工作那么好,干了十多年,熟能生巧,胜任有余,突然之间不做了,另外去找事做,一切从头开始,你想过这之间的差距吗?人犯糊涂都是一时冲动,我希望你以后做任何事都要静下心来思考,不要做后悔的事。”
母亲是一个没文化的人,她曾做过水果生意和蔬菜生意,对人际往来和人心都摸得透彻。每次与母亲说话,但益恒都感觉她不像一个没文化的人,倒像一个有思想有见识之人在述说着哲理之谈。
水开的声音响起,但益恒站起,走到厨房把水壶提过来,又去厕所把洗脚盆拿出来,倒了水,兑了些冷水,褪去袜子,伸进去泡脚。他边洗脚边说:“妈,我都快四十的人了,做任何事都会深思熟虑,不会行草率之事的。您不要为我担忧。”他这样说着,但是对于辞职却是冲动下的产物。为了宽母亲的心,他只有违心的说着谎话。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看得出来,你出去这么久没打过一个电话回来,这次巴巴的回来,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需要钱埃”
但益恒真是有点佩服自己的母亲了,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只是母亲辛苦存下来的钱,他还真不忍心开口借。他沉默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母亲走过来,挨在他身边,捉住他一只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说:“你的手依旧细嫩,这一向应该没有做过什么苦差事。儿子,妈存有15万,你看够不够?要是不够,再找你哥说说。”
但益恒转头看了看母亲,说:“妈,我从来没做过生意,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项目,我想试试。我就当赌一次博,亏了我从此安心工作,再不想其他乱七八遭的了;赚了,我从此就算认识了一个贵人,与贵人互助,未来将会更好。”
但益恒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想当年你爸走了,单位给了抚恤金五万。我一直捏着,存在银行,从来没有动过什么念头。那时镇上只有一家私人开小卖部的,听说要不了多少钱,我有想法但想到你读书需要钱也就没敢折腾;当时灌州市买套房子也就三到四万,你外公叫我买,我也没敢下手。农民的意识是落后的,根本没想过如何利用这些钱来生钱,只想到存在银行,不要动它,现在想起真是最愚蠢的做法。那时用那钱做生意,现在我家也许日子非常好过;那时再差买套房,起码也会翻十倍,也不致于只有这点钱。所以钱只有投资才会有收益,存银行几年,物价飞涨,有什么用呢?我这十多年要不是带娃,要不是为了减少你们的后顾之忧,我早用这钱做点生意,那怕去水果市场打点水果到夜市卖或者开个早餐馆,我想我的账户恐怕都不只这个数。这15万是你爸的抚恤金和你两兄弟这十年平时给我的,如果能帮到你,以后还有收益,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益恒被母亲温暖的手握着,幸福的感觉充溢全身。他知道母亲是在宽他心,这毕竟是她多年存下来的钱,万一有个病啊什么的好急用。她毫无考虑的全部拿出来,对于没有收入的她来说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埃他反握着母亲温润如玉的手,看着那张苍老却慈祥的脸,说:“妈,还不够,得向哥借15万。”
“啊,你做什么需要那么多钱?”母亲的手有些颤抖,说话声音也有些哆嗦。
“我与一个朋友合伙开美容店,她出大头我出小头,共投资200万。”
“碍那你要给多少?”
“四十万,这事是我个人的行为,不能让夏兰知道。投资合同不能写我的名字,只能写您的。”
母亲站起来,犹豫着说:“可是,如果写我的名,以后你哥他们就有继承权了。”
“没事,反正这投资的钱大部都是我借您们的,如果挣了钱就当您们投资,如果亏了我挣工资还您们,只是时间要久点,但也不会超过五年,我有信心。”
“那你给你哥打电话吧,先想好再打。”
对于哥,他想借个一万很容易,但是借十五万,嫂子那关也难过,不管行不行,先得开口。他磨磨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给嫂子打还是给哥打,一时难以选择。
“给你哥打吧,毕竟你们血浓于水,就算不行,也没什么。”母亲看他样子,提醒道。
但益恒拨打了他哥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好,你找谁?”
但益恒一直没与他哥联系,那次他跳河,哥嫂从高原上赶出来,隐隐约约感觉到弟娃发生了什么事,但究竟是什么最后也没了解到。
“哥,是我。”
“弟弟啊,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去哪里了?妈说你辞职了,现在在做什么?”
但益恒骗谁都不能骗亲人,可是,夫妻间的事又怎能向人说,那怕是自己的母亲和哥,这种事一定要瞒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