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跟踪他们一路的白色轿车远去,吴小洺自是十分不甘心,但比起追击对方她现在更关心余哲森的情况。
在停车之后,余哲森还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只见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在胸口,满头冷汗呼吸急促。
衰竭和生机两种力量在他身体内激烈对抗,彼此都想将对方驱逐出去,不死不休。
余哲森在脑海中预见了自己的死亡画面,以他目前对神之血的掌握程度仅仅只能延缓衰竭而不能帮助他逃离死亡。
同时,他也从时心那里得知了这种让自己陷入垂死挣扎边缘的异能名为“谶咒”。
“谶咒是一种双刃剑类型的异能,一旦发动就会让使用者和目标同样承受生命衰竭的痛苦,直到有一方死去才会解除。”
所以即便那辆白色的轿车扬长而去,留在余哲森身上的谶咒异能也没有丝毫削弱,一条无形的绞索正在不断缠紧,即将夺走他的生命。
哪怕理解了谶咒的运作方式,他们也没有反制的手段。
这个异能是如此的简单粗暴,就像轮流对脑袋开枪的俄罗斯轮盘赌一样,一旦开始就只有你死我活。
在挣扎了许久之后时心无奈地放弃了:“回溯吧,越抵抗你越痛苦,不如直接死亡回溯,就当死一次好了。”
余哲森无奈同意了她的提议,将神之血的身体强化终止,谶咒所带来的衰弱瞬间笼罩了他。
心脏停止跳动的一瞬间他的思考还没有停止,缺氧的大脑眩晕昏沉,但一个疑惑却始终困扰着他——谶咒是什么时候开始生效的?为何对方能够在这场生命与死亡的马拉松中赢过拥有神之血的自己?
这一次的死亡体验和之前的几次回溯完全不同,余哲森很清楚自己没有受到致命伤,但身体却因为衰弱而僵硬得仿佛完全不属于他。
他没有合上眼,但视觉却迅速地衰退,黑暗从四周蔓延上来,他隐约看到吴小洺模糊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摇晃。
她的嘴唇激烈地开合着,但五感几乎全失的余哲森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时心的声音也不再能直达他的心灵,这让他很怀疑自己的衰弱是否会影响到她的发挥。
如果时心也和自己一样被谶咒的衰弱所困,那这一次她还能顺利启动回溯吗?
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余哲森不相信回溯是没有代价和限制的,连时间停滞都有一日两次的限制,更何况是能让他起死回生的时间回溯?
不管回溯的代价是由他本人还是时心来承受,亦或者是他们共同负担,想必都极其沉重。
余哲森不愿肆意去滥用这种能力,所以他一路走来都谨慎地避免触发这个保命的底牌。
“余哲森!余哲森!”
是错觉吗?他分明已经因为生命衰竭而失去了五感,为何还能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就好像闭上眼依然可以感觉到阳光一样,这一刻他明明没有视觉,却能感觉到一个人影抵近自己身前,伸出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这个影子炽热异常光芒万丈。
“安何……”他本能地把这个温暖得让人安心的影子当成自己生命之中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咚——
冗长的钟声响彻,将余哲森的思绪带回了少年时代,矗立在星舟市审判庭之上的仲裁之钟永远不会误时,钟面的十二个时点分别刻画着代表中央审判庭十二位至高仲裁官的符号。
良善、忠实、仁爱、勤勉。..
公平、正义、包容、开拓。
永恒、守序、平衡、辉煌。
风吹动薄如蝉翼的窗纱,轻拂在那架余哲森记忆中从未被奏响过的钢琴上。
穿着男孩款式灰色背心和棕色中裤的安何跪坐在窗帘下,昂首仰望着远处的夕阳,白皙的脖颈和肩膀上沾染着晶莹的汗珠。
“小森,考考你,现在是下午六点,仲裁之钟的时针指向何方?”
安何蓦然回首,笑如棠花初绽:“答对了有奖励,答错了有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