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这是一张可以绝地反杀的牌。
因为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慈禧如果一直居住在深宫倒也罢了。
可她偏偏喜欢外出游园,还有过木兰秋狩,被洋人撵着留宿荒野的经历。
这样,事情就说不清了。
到底也是掌控晚清四十年的狠人,叶赫那拉慈禧并没有选择去辩解,反而反其道而行之。
以雷霆手段控制住奕之后,慈禧与宗人府宗老与各旗旗主等满人大员开了一次密会。
密会的详细内容无从得知。
但坊间流言传说有几个关键词大玉儿和洪承畴、汉臣坐大、以洋制汉……
总而言之,慈禧非但没有否认莫须有之事,反而将其作为了自己的政治资本。
毕竟满人入关两百多载,孝庄功不可没,她大玉儿做的,我杏贞做不得?
这一切……
都是为了我大清啊!
……
苏州,天库前巷,一处簇新的宅子里。
上午点,阳光洒在屋檐上,春日江南的空气都透着温润。
北京城中的腥风血雨似乎与这里毫无关系。
今日,这座新宅内堂上挂上了“李府”的匾额。
李府!
看着就喜庆!
李鸿章抚着胡须非常满意。
与一般的电视剧中不同,明清时可不是谁家都能称府的。
具体来说,这大清朝非是王公贝勒,不可称府。
但如今这形势……
在家里头藏龙袍自娱自乐玩老李还没有这个胆子,但挂个李府的匾额,他可太敢了。
请来了戏班子咿咿呀呀唱了几段老家的黄梅调,这新宅入住的仪式就算成了。
就在这时候,周玉山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抬头见恩主正在李府匾额下抚须微笑,先是愣了愣,接着连忙道“明公,出大事啦!出天大的事啦!”
“我同意!”
李鸿章忽然有失体统地大叫一声。
“啊?明公,您同意啥?”周玉山一头雾水。
“哦……是玉山啊……”
其实老李刚才盯着李府的牌匾,脑海中已经在想未来陈桥兵变,下属劝进他李大帅黄袍加身了。
而劝进的第一号狗腿,正是眼前的周馥周玉山了。
不过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多说。
李鸿章将刚才激动之下捻断的几根胡须不动声色地丢掉,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怎么如此惊慌?”
“明公,大事,天大的事!”
这件事确实太大了,以至于周玉山说话都结巴了,“明公,我们入内详谈!”
见自己这位素来沉稳的幕僚居然如此郑重,李鸿章也严肃了起来。
两人走进书斋,将门合上,周玉山才从袖子取出几张皱巴巴的报纸。
这些报纸不是别的,正是以英文外宣的《大明时报(海外版)》。
李鸿章第一眼,便见到了那洋文报纸的日期。
毕竟他也只看得懂日期。
“嚯,二月份的洋报吗?玉山,你这消息可不灵通啊!”
李鸿章脸上露出微笑。
作为江苏巡抚兼五口通商大臣,老李自认为还是很潮很摩登的。
早在出访“花旗国”之前,他就知道洋人有一种比邸报方便得多的东西,叫做报纸。
去年在上海操练淮军,组建江南机器厂的时候,李鸿章可是雷打不动都要让人去租界上买来洋人的报纸,请邢道台这位通洋大才帮忙口译朗读的。
还真别说,这些个洋人啊,虽然模样古怪,但其实内心和咱中国人是差不多的。
这些报纸上写的,不是英国女皇帝又养了几个面首啦,就是罗刹国王爷强抢民女了,又或者是又有哪个洋和尚忍不住寂寞,偷腥了哪个洋尼姑。
总之啊,这些报纸都格外的接地气。
接地气归接地气,一开始当笑话听听倒也有趣,听多了也乏味腻歪。
所以到了后来,李鸿章也就很少让邢九六去买洋人的报纸来读了。
这段时间,将淮军幕府从上海搬来苏州,李鸿章就更是没有读过洋人的报纸了。
“玉山,邢道台不在苏州,你拿这份洋报与我是作甚呢?”李鸿章问道。
“明公,你仔细看!”
周玉山指着用洋铅笔在报纸印刷字迹下方写下的翻译道,“这是杏荪请人翻译的!”
“杏荪?”
李鸿章一边掏出金丝眼镜,一边回忆道,“哦,是留园主人家那个小子吧?”
所谓“留园主人”,就是原湖北布政使,常州人盛康。
自从李鸿章攻克苏州后,盛康就在苏州买下了寒碧庄,改建后便是大名鼎鼎的留园,他自称“留园主人”。
除了留园,盛康还有一个更加有名的儿子,便是未来北洋的钱袋子盛宣怀,字杏荪。
赚钱这个事,其实是有家学渊源的。
盛康最早当的是江南大营粮台,之后在湖北当布政使的时候,也是胡林翼的钱袋子。
李鸿章如今以胡林翼弟子自居,而与曾国藩逐渐划清界限,因此与盛康的关系非常好。
今年刚刚岁的盛宣怀,如今正在一边准备考学,一边在李鸿章的幕府中做事,盛家的生意,也正在慢慢变成他李某人的钱袋子。
当然,他李某人也护着盛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比如向花旗国卖泥腿子的事情,其实就是盛宣怀他们家在做。
作为裕饷达人,盛家手里自然也有一些会说洋文的人。
当然,在李鸿章和周玉山眼中,他们这些不过是粗通洋文,不懂洋政的俗人,和通洋大才邢九六是不能比的。
盛宣怀初入李鸿章的幕府,倒也没有和红人邢九六争宠的意思,甚至在他看来,自己向邢大人要学的还有很多。
不过这一次,在机缘巧合之下,他从生意伙伴那里得到了一份两个月前的报纸,可把他吓坏了。
于是连忙报告给了周玉山。
“什么?朱明复辟了?”
“朱明强迫洋人割让了城池,还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李鸿章双眼一瞪,眼镜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