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鼬自己都不知道,手上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件手术器具,并且下意识的把玩着。
这是他多年以来去皇居和其他大臣家里顺东西养成的习惯。
从朱富贵陛下那里顺走的碗筷和茶杯,如今都放满了一间储藏室。
至于其他大臣……
殷鼬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去别人家做客是什么时候了。
作为一个孤臣,他不需要朋友。
“那个……”
殷鼬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拽着自己的下摆。
他低下头,是一个消瘦的女孩,脸上脏兮兮的,正看着自己。
“先生……”
肖恩连忙放下被打成猪头的博朗医生,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不过殷鼬摆摆手,让他退到一边,然后将手中的钩子和骨凿放在台子上面。
虽然听不懂女孩的话,但殷鼬也能猜到自己此时的形象。
一个高瘦阴冷的男人,在阴暗的屋子里,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骨凿、钩子……
这画面,怕不是把这个姑娘吓坏了吧。
摇了摇头,殷鼬取出一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
诏狱中有许多这样的小玩意,殷鼬很清楚,碰过这些东西后需要消毒自己的手。
接着,他蹲了下来,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并用懂得为数不多的几句英语说道“懂比啊弗雷德。”
“嗯!”
雪莉点了点头,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
三天后。
雪莉已经习惯了抓着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的衣摆。
殷鼬依然不说话。
肖恩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
因为帝国的冷面凶虎身边居然多了一条小尾巴,这样的场景怎么看都显得滑稽。
“走了,雪莉。”
“嗯!”
殷鼬将她举了起来,放在马脖子后面,然后自己翻身骑上了马背。
锦衣卫的这次行动是骑马的。
冬天的雪原,没有什么车辆能在这里行驶。
马队一脚深,一脚浅,缓缓朝南而去。
雪莉回过头,这个男人依然没有表情。
在他们的身后,那座充满了可怕记忆的建筑变得越来越渺小。
肖恩告诉雪莉,这座学校不会被付之一炬。
因为用不了多久,大明会重新回到这里。
这里将重新成为属于黄种人的土地,这座学校也会被作为盎萨人恶行的罪证保留下来。
许多年后,也会有像你一样的孩子来到这里参观。
他们会一边喝着汽水,一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而等到他们慢慢长大,再回想起这一切,又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至于我们的责任,就是要让下一代,能够拥有在应该成熟的时候成熟起来的自由。
而不是像这个时代的我们这样,被苦难催促着长大……
雪莉知道,这些话都是他让肖恩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