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

见有外人进来安雪锋爆发出单身几十年的手速, 瞬间把丙一挡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就飞速用导游斗篷把他给裹好了。但眼角余光瞥到郁和慧扔进来的猫头鹰安雪锋心中一凝，直接扯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大半个胸膛，让自己的裸·身无缝衔接屏蔽直播。

只不过虽然直播一直被屏蔽, 眼前这一幕只有郁和慧能看到, 如果是安雪锋自己的身体那当然不会担心自家兄弟, 但安雪锋现在用的可是卫洵的傀儡身体, 可不愿让春光外露太久。他早有准备，裸·露胸膛衔接只不过是应急，很快安雪锋就拿出了一顶王冠戴上，又拿出了一枚金铃。

“叮铃——”

清脆铃声响起，被丙一钳制在手里疯狂扑腾的猫头鹰萎靡了一瞬, 让丙一趁机像抓鸡一样揪住了它两个翅膀, 令它动弹不得。随后丙一饶有兴致望向阿锋头顶王冠，指间金铃：“这是什么？”

“这是大鹏金翅鸟角的王冠和大鹏金铃，藏北那边的东西。”

安雪锋道，大鹏金翅鸟五件套（鹰笛、纹章、项链、金铃、王冠）正是卫洵当初完成藏北探秘主线任务时收集齐的五样象雄遗民物品，持有任意两样物品时‘虚假的王’称号就会被激活，这正是个能屏蔽直播的称号！

进对抗赛前卫洵就预感会用到屏蔽直播镜头的东西, 虽然各种道具在对抗赛中都被限制使用, 但完成主线任务收集的物品还是不同的, 它们是‘象雄遗民物品’，不算旅社奖励或贩卖的‘道具’, 都是丙一在旅程中自己夺得的‘现实物品’, 限制会弱些。顶多是神话传说体系不同水土不服导致力量减弱，但不至于带不进来。

减弱的力量也是这些物品自身的力量，虚假的王称号带来的屏蔽直播效果可是不打折扣的。仓促搭起来的帐篷内空间小, 屏蔽他一个人就相当于屏蔽整个帐篷了。

旁边丙一已经在让郁和慧详细从头到尾说清楚，随着郁和慧的描述安雪锋望向丙一手中的猫头鹰，重点看它的面庞，见不是人脸而是正经的猫头鹰大眼，表情反倒更凝重了。

“这就是全部的骨头？”

“没错。”

“没有骷髅头？”

“没有。”

安雪锋把晨曦天使的骨头收拢到一堆，然后飞快在帐篷里拼接起来，转瞬就拼出了一支完整的左臂骨、左手骨、左腿骨以及左脚骨，丙一见状挑眉，把小乔治的骨头也拿了出来，安雪锋挑挑拣拣，补全了左侧的肋骨和另外一部分骨头。

帐篷里的空间太小，从骨架来看乔治起码一米九，不能完整展示拼凑的骨头，但也能大致看出他拼成了一半的骷髅。丙一眼尖看的分明，小乔治的骨头原本连成一块时分不清差别，但安雪锋拆捡拼凑后，被他捡出来的和被他舍弃的骨头之间那微小的差别就更加明显。前者骨头晶莹透亮，像是从内里就发出光来，后者只是表面金黄，却缺乏一种灵动的韵味。

就像有些考古发掘发现，有的棺内骨架不全用黄金雕琢填补一样，黄金骨和正常的骨头相比还是不同的。

“原来是这样。”

见安雪锋拼出的骨架，郁和慧明白了，不由得叹息一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们一直挖黑寡妇究竟在对抗赛里埋了多少伏笔，为什么乔治能明天定时定量定点的出现在他们身边。丙一参考小乔治留下的骨头突破获得失乐者称号时郁和慧就严重怀疑这骨头里被黑寡妇留了乔治的晨曦天使之力，却没想到黑寡妇竟然做的更疯狂。

她竟然大胆到把真正的，晨曦天使的遗骨放到了小乔治的体内，送到了丙一的手中！只要丙一将骨头随身携带，那些‘乔治’们自然会循着力量气息每日出现在他的身边。而虚假的天使晨曦天使才是最大的诱饵，最大的催化剂，引得外神系入侵，真正的天使降临。

而现在，黑寡妇将更多晨曦天使的遗骨交给丙一，显然是彻底选择了他这一边，决定□□了。但郁和慧不明白。

“为什么会没有头骨？”

丙一沉思：“在A5（小魔女）那里？”

他记得A5好像也遇到过很多乔治，甚至得到了一尊无头天使雕像，并且找到了天使头颅的线索，保不齐天使头颅就在A5那里。

然而安雪锋跟郁和慧对视一眼，微微摇头：“恐怕不是。”

小魔女那边显然是黑寡妇竖的靶子，充其量就有些乔治的力量，真正的乔治遗骨绝对全都在丙一这里。那黑寡妇没把头颅一起给他就很奇怪，大家都知道在互助联盟的落地仪式上，傀儡师把晨曦天使的头颅当做贺礼送给了丙一，而丙一又将它转送给了黑寡妇，这枚头颅肯定在黑寡妇手里，这是没错的。

这枚骷髅头无疑是最重要的东西，安雪锋还记得卫洵和它说过骷髅头的作用。它是晨曦天使身上唯一没有畸变的部位，服用后将继承晨曦天使一整个系列的称号，包括最重要的‘晨曦天使’和‘绝对治愈’两个橙色称号以及五个紫色称号。

最关键的是使用骷髅头后，使用者就将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晨曦天使。很难有人能抵抗得住这种诱惑，但丙一就抗住了，还随手把它送给了黑寡妇。

那为什么黑寡妇没把它送还回来？

难道黑寡妇还是有所保留？还是说这枚头骨被傀儡师动了手脚，所以她才没给丙一？

“想要让乔治真正摆脱光明神巴德尔的身份变成天使，头骨绝对不能缺少。”

丙一笃定道，即便他没有过往的记忆，但两次融骨进巴德尔亡魂体内的他在这事上很有发言权。小乔治的骨架中有晨曦天使的肋骨，所以融合后能催生出翅膀，可见骨头的部位和改变息息相关。没有头骨，乔治不可能真正重现降临人间。

“头骨至关重要。”

郁和慧也道，光看这句‘晨曦天使的水晶骷髅头是他身上唯一没有畸变的部位’就知道，只有用头颅才可能复生出完整的，真正的乔治。但凡沾上一点畸变，那复活出来的就极有可能会是怪物。

“不是她不想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深思的安雪锋开口，锐利目光从骨架上移开，落到丙一手里的雪白猫头鹰身上。它像是已经挣扎得累了，蔫巴巴得炸着毛不再动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帐篷地上拼凑出的骨头看，眼睛很漂亮，但没有什么智慧的人性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是纯粹的猛禽。

“恐怕乔治撑不住了。”

安雪锋缓缓道，话尾变成一声叹息。

他见过乔治，东区最强的新人旅客和西区最强的新人旅客之间怎么可能没有交集？尤其是旅客不像导游限制那么多，出国游是经常的事。不得不说即便安雪锋对宗教不感冒，但乔治的的确确是个好人，正直友善，对世界充满爱与希望。

安雪锋有一双利眼，能看出谁是真正的好人，谁不过是操人设，乔治就是前者。而乔治对他也很是看好，两人之间算是君子之交，互相欣赏，互相关注，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乔治和幼毒蜘蛛私奔’案安雪锋远在东区也有所耳闻，不过对很多人说的‘幼毒蜘蛛是个妲己似的蛇蝎毒美人，把圣子迷得失了魂’‘英雄难过美人关’之类的说法嗤之以鼻。

这事怪不到女人身上，要安雪锋说，就算没有幼毒蜘蛛，乔治迟早都会和白教堂分道扬镳，他们最根本的理念就不合。

旅社中无人不想恢复自由，没人想死，每人都用自己的方法努力活着，尤其是最顶尖传承多代的大旅队、导游联盟，对旅社的本质都有自己的理解。

就像西区第一旅队白教堂，他们认为这世界被污染崩坏至此，是深渊地狱中的硫磺剧毒蔓延出来，污染了人间。旅社的存在是为了缝补地狱与人间的缺口，但缝补却需要数百乃至数千年。为了不让人间被彻底毁灭，才会召集旅客和导游，那些觉醒了恶魔类称号的导游或旅客是与地狱污染契合的，他们为人间吸收了污染剧毒。

只要他们将污染全都吸收，再把他们全部杀死，地狱中渗透出来的剧毒将被消除，只要一代代杀下去，终有一天旅社会将缺口缝补好，人世间也不会再有遗留的污染，到那时也就不会再有人被选拔进来，世界将恢复和平。

可以说白教堂的旅客们就是一群信仰坚定的殉道者，他们尽毕生之力清除污秽，虔诚执着，有死后也会上天堂的信念支撑，那此世的‘生’对他们而言就不再重要。神将重任交付于他们，和此相比自己的生命如此渺小，根本不值一提。

白教堂的旅客们因为信仰坚定，不畏死亡而强大，不会因为生死而软弱动摇，每到十年末尾白教堂众人都会欣然走上战场，自我毁灭——即便他们杀了的都是‘恶魔’，但杀人有罪，他们也将慨然面对自己的罪恶，直到尸体被天堂圣火吞没，才是完美奉献的一生。

但在乔治看来不是这样。

‘导游生来就带有原罪吗？他们在现实中患了不治之症，在旅社中又要承受联系深渊的苦痛’

安雪锋还记得有次和乔治交谈时他感慨道：‘世间真的有天堂吗？她说她见到的天使多了，那些东西也不过是人们意识思想的产物，‘天使’并没有因为她是深渊生物就将她处罚杀死，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杀她？’

安雪锋不信教，但他知道一直信仰坚定的人动摇了信仰有多严重，也感觉到了那个‘她’对乔治的影响有多深。他对乔治的信仰不做评价，只是冷静说每人都该有自己的选择，别被他人影响太深。从一个极端偏向另一个极端不是好事。

乔治当时只说我不会逃避，安雪锋也不知道乔治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在之后不久，就传出了乔治和幼黑蜘蛛同处一队，然后开辟了北纬三十度旅程巴别通天塔。

再往后……

‘没有人生来就是要去死的，起码每人都应该能决定自己是为什么而死’

那是乔治脱离白教堂后，和安雪锋最后一次见面。导游很难跨区，是乔治独自一人来见的安雪锋。外面传闻纷纷扰扰，乔治瘦了，但他的眼睛却分外明亮，好像燃烧着熊熊火焰。安雪锋兴致来了同他比试一番，惊讶发现明明乔治是虚假的晨曦天使，但圣光的力量却更强了。

‘既然真正的天使也不过是千百年来人们意志思想的演化，那虚假的天使亦代表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