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他奶奶的,吓我一跳。”
最后上车的旅客是个胖子,同样被车窗上的血手印唬了一跳,惊魂未定骂了句。但他心态不错,掏出烟盒给卫洵递烟时,胖脸上还有几分笑。
“哥们劳驾,让个位置。”
车内其他位置坐满了,只剩下卫洵身边。
卫洵没有接烟,他提起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把胖子让进里坐——旅客到齐后卫洵就能自由行动了。趁着站起来的功夫,他的目光扫过车内。
眼下大巴车里的气氛压抑至极,旅客们没人敢靠近窗边,也没人交谈,像是一群炸了毛的刺猬。不乏有警惕审视的目光掠过卫洵,但卫洵穿的是他日常“晒太阳”时的装扮。
帽子,墨镜,口罩,薄大衣的领子竖起,扣子系到了最上面,完全遮住了喉咙。甚至就连手上都戴了副黑色半露指手套,几乎没有半点皮肤裸露在外。
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这是卫洵唯一的先机。
必须一次成功。
在处于相对劣势,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主动出头,暴露自己最是愚蠢。
卫洵要让别人主动出头,为此他精心选中了目标——想要让人情绪崩溃,最好的目标自然是情绪本就极不稳定的人。
坐在卫洵身后的男人,他面色苍白,瘦到不正常,压抑的眼神藏不住其中的癫狂与恐惧,身体一直在神经质的摇晃。
而且不知为何,他一上车就对卫洵表现出了浓浓的恶意,直白厌恶的目光至少在卫洵脸上停留了三秒。
就是你了。
于是在对方上车经过时,卫洵扯开一角口罩,冲他轻蔑勾了勾嘴角。
果然,男人被挑动了,他虽然没立刻动手,却主动坐到了卫洵身后,到现在卫洵也能感到那仿佛能刺穿自己后脑勺的,恶意疯狂的目光。
保佑我。
卫洵将项链坠子握于掌心,低头轻吻,透明水晶里是指甲盖大小的蓝紫色蝶翼碎片。这是家人失踪后留下的唯一物品,被卫洵随身携带,到这里也未消失。
卫洵没有信仰,祈祷只是习惯。
然后卫洵按下自己座椅下的调整键,椅背突然向后倾斜,背后男人立时被刺激到,盯着卫洵后背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蠢蠢欲动。
只要再受半点刺激,对方就会动手。
“小兄弟看起来面生啊,难道是新人?”
坐在卫洵旁边的胖子忽然开口搭讪,他笑眯眯的,一张圆脸看起来分外和善
“嘿,要我说,这次旅程的导游丙九最喜欢照顾新人了。”
几乎是在胖子说出‘导游丙九’时,卫洵身后男人的呼吸骤然加重,简直就像头野兽。显然,“导游丙九”这个词更能刺激到他。
卫洵更诧异胖子为何会在此时开口。
是觉察到了他的意图?
还是只想看好戏?
无论如何,这对卫洵的计划有帮助。
卫洵转过头望向胖子,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架势。胖子果然更高兴起来,胖脸上露出个是男人都知道的笑容,小声道
“丙九嘛,最喜欢照顾年轻人,但是他只挑最好看的。至于其他人嘛,嘿嘿。”
“所以说啊,像咱哥俩这种不靠脸吃饭的人,还是得凭真本事。”
胖子不认识他。
卫洵确认,胖子不知道他遮住脸的原因,他主动出声也没怀什么好意,这是在鼓动别人去试探卫洵的底细。
果然,有人立刻咬钩了。
“新人?嘿嘿嘿,哈哈哈,傻瓜,白痴,危险级的旅程中怎么可能会出现什么新人!”
嘶哑笑声从卫洵身后传来,尖锐疯癫,那个男人其实算得上英俊,面容却因扭曲显得可怖。
此刻他癫狂大笑,肆意发泄心底的压抑与恐惧“哪里会有什么新人!我们都是去送死的,是被旅社扔出去的臭虫,明白吗!”
男人的声音在大巴车内引起轩然大波,霎时间热浪似的怒骂与脏话吵嚷着迅速充斥整辆车内。
“妈的傻逼住口!”
“林曦你疯了!”
沸腾声中林曦站了起来,卫洵感到他神经质的,恶意的注视居高临下,毫不掩饰落在他身上,声音刺耳尖锐
“没人能从醉美湘西系列里活下来,没有人!上一次遇到这个旅程的人都死了!全都死了!”
“丙九他会屠队,哈哈哈哈,他会把所有人都杀了,你们全都得死!!!”
当丙九这个名字被林曦大声喊出时,大巴车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旅客们像是一群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鹅。
凝重的气氛萦绕在车内,就连胖子也耷拉下眉眼,一副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模样。
所有人都对导游丙九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新人,嗯?新人?”
利刃划破卫洵的口罩,露出一抹苍白到半透明的皮肤,林曦拿着匕首的手在发颤,当他看到卫洵苍白无暇的皮肤时眼中恶意更盛。面容近乎扭曲。
“九哥喜欢小白脸。”
林曦骤然压低了声音
“可是我讨厌!”
林曦手哆嗦着,匕首晃晃悠悠在卫洵脸前比划,语气又恨又怕,还有一丝嫉妒
“危险级的旅程,就算是九哥也只能护住一个人,他会选我,他一定会选我,只要你毁了容……我要活下来,我要——”
下一瞬,他的刀无法动了。
因为卫洵握住了刀锋。
刀刃割破手套,鲜血顺着苍白指尖滴落,如绽放的玫瑰,触目惊心。卫洵却异常平静,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这种平静并不是忍痛伪装出来,而是真的无动于衷。
看着这样的卫洵,林曦忽然打了个寒噤,他死死盯着卫洵流血的手指,傻了般无法动弹,连被卫洵轻而易举夺过匕首都没有反应,轻松到卫洵都惊讶。
他真的是老手吗?
不过这确实是把好匕首,军方货,开了血槽,锋刃凶悍又冰冷。匕首在指间熟练一转,卫洵反手将利刃轻贴向林曦脖颈侧动脉处。他拥有丰富追求刺激的经验,熟知人体各个部位。
想杀人,这里才是要害。
死亡的威胁,最容易令人崩溃。
匕首下压,卫洵盯着林曦的双眼,没有出声。
任何语言都不如冷酷的沉默更具压迫性。即使没打算真杀了他,卫洵也要恐吓他,威慑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虽然林曦浑身抖成了筛糠,两眼发直,但他的注意力却没在匕首,连脖子被匕首割出血痕都不在乎!
林曦惊恐畏惧的目光黏在卫洵流血的手上,他抖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拼了命想要逃离又不敢逃离。
他怕血?
不,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