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哪吒灵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简直像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弟弟，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个数？”

“十万。”

卫洵叹道“其实我想说一百万……”

清晰，坚定, 没有任何犹豫，这会哪吒灵可是确定了，他心中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欲·望——哪吒灵不懂这种感觉是想吐槽, 他只觉得自己有点手痒, 想把弟弟头当球拍, 让弟弟冷静下，让自己也冷静一下。

“哥, 你的绣球儿是怎么计算的？”

在哪吒灵蠢蠢欲动想动手扇人的时候，卫洵适时提问“按数量？体积？还是生命体的数量？”

“哈？”

哪吒灵又发出一声疑问的语气词，显然, 他也没想过这么多。

毕竟他手里绣球儿虽说是宣称能装五千神兵鬼将, 但哪吒灵没有跟神鬼交战过, 之前他截留下那些负面情绪的精神体时也没敢往绣球儿里装，毕竟这法宝的核心是三昧真火, 一装怕不得全都烧没了。

所以哪吒灵的绣球儿就没装满过, 五千更像是个代表大容量的虚数。

“生命体的数量吧……也不对。”

卫洵这么问，倒让哪吒灵细细思索了一番, 然后他把三昧真火散去，露出绣球儿原貌“弟弟你看这五枚流苏。”

绣球儿上有流苏，卫洵早就发现了。流苏的数量似乎对应绣球儿容积, 所以卫洵才问这上限最多有多少。

如果没上限的话, 他能在绣球儿上镶满流苏！

“流苏内是安置头目的，绣球内放的是头目带的瘟神鬼兵。”

哪吒灵讲解道“每个流苏分阴阳，各装一位头目, 两个头目为一瓣，总共有八瓣十六个头目，所以这绣球儿也叫做八瓣球。”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这绣球上应该有八个阴阳流苏的，但哪吒灵的绣球上却只有五个。至于为什么卫洵没有问，哪吒灵却主动告诉了他，无非是他并不是真正的哪吒，那些传说中哪吒应该有的神话兵器，也都是八臂哪吒城内的各种传说他才会拥有。

这绣球儿倒是个例外，它是哪吒灵提取混天绫内的火焰，用火焰凝结炼制出来的。可以说绣球儿才是哪吒灵唯一炼制的法宝。虽然和传说中的样子有些不同，但哪吒灵对它的理解却最深。

所以能教给卫洵怎么炼，但其他的法宝就不行了。

“哥哥的意思是，绣球儿内能放多少‘鬼兵’，取决于流苏内的头目？”

“对。”

哪吒灵看了眼卫洵递给他的恶鬼之虫——对卫洵想装的东西是虫子，哪吒灵并不意外“你这算是魔兵，和神兵鬼将也没什么不同。你放进流苏内的头目能掌控多少鬼兵，那你绣球儿内就能装多少。”

“当然，理论是这样。但你要想装太多魔兵的话……”

哪吒灵皱起眉头“凭你现在的三昧真火，能压制的，恐怕也就一两千的样子吧。”

卫洵仔细问了遍，确认了绣球儿这种法宝的功用。第一，它能装多少魔虫，与流苏内的头目有关。这不是问题，魔虫和鬼兵神将又有不同，只要卫洵把小翠给装流苏里，那绝大多数魔虫都能被她完美控制。

第二个问题比较棘手，涉及到法宝本身。这绣球儿可以说是成长型的法宝，本源的三昧真火有多强，它的容量和攻击性就有多强。像现在哪吒灵的绣球有五枚阴阳流苏，能装十个头目。

但卫洵的三昧真火……嘶，哪吒灵估算最多也就能炼出一个阴阳流苏吧。而且绣球儿内部魔兵不能装的太多，否则一旦魔气压过火焰，这件法宝就自己崩溃了。

“当然，你也能融入各种天材地宝，玄金陨铁之类，但这涉及锻造，我就不清楚了。”

哪吒灵坦然道，他只会用三昧真火搓球，又不是真的会炼法宝。

“而且那样一来耗时也长，代价太大，不适合你现在的情况吧。”

“确实。”

卫洵略一沉思，亮出火焰来。不单是三昧真火，而是三昧真火、凤凰火和三色魔焰的融合火焰“哥哥你看这火。”

“能用融合火焰作为绣球儿核心吗？”

融合火焰比单一的三昧真火要强，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三色魔焰。相较于至纯至刚的三昧真火，魔火简直是另类的，饱含浓重魔气的火焰。这种火对于魔虫的承受性肯定更高，再辅以稳定的涅槃，构成的绣球儿应该比单纯用三昧真火构成的要好。

而且卫洵总觉得哪吒灵所说的瘟阵鬼兵们在绣球儿里呆久了，恐怕实力或者性命得受损。毕竟三昧真火能限制它们，也能压制它们。就像把企鹅长期养在热带，这谁能受得了啊。

魔气也被火气克制，这是同样的道理。而现在这些恶鬼之虫们又添上了死气，卫洵真怀疑它们会被火烧掉。

“咦，你这抹火焰中灵气更重了，想必是炼过什么天材地宝了吧。”

这融合火焰还算是哪吒灵昨晚亲手给卫洵打出来的，现在看卫洵拿出来他也不惊奇，只是仔细查看过后赞道“灵气不错，而且我看里面有两股灵气，一强一弱的，但分外和谐，仿佛出自一体。”

“是你专门炼的那金丹角色？”

“对，没错。”

向哪吒灵讨教过金丹，卫洵没有隐瞒。哪吒灵能看出这融合火焰中的灵气，强的那当然属于太岁金丹，弱的自然是何首乌精，毕竟山翁还没有真正被炼过。

只是卫洵没想到“炼过灵物，火焰上也会有显现？”

那以后使用融合火焰时可得小心了，别被人给看出端倪。

“当然，火烧过什么东西，对火焰自然也有影响。”

哪吒灵自有一套说法，按他的话说，被火烧过的东西失去了原本的形貌，无论之前如何，最终只会化作一团灰烬。那它原本的精气神型，一半溢散于自然天地间，一半则融入大火中。

卫洵听得若有所思，联想到之前湘西赶尸时，王澎湃似乎也说过过去赶尸的规矩，被大火烧死的尸体不能赶。

不过寻常火焰总有熄灭的那天，火焰熄灭，融入火焰的精气神又会再回归自然，或许还会有一些阴火留存。但三昧真火这种特殊火焰不同。

只要不出意外，它会永远燃烧下去，那些被三昧真火烧过的事物的精气神，也会保存在火中。

“不过你放心，大部分人是看不出来的。”

哪吒灵安抚道“我能看出来，只不过是感知到你这火焰中的灵气不均衡。”

如果把参精，何首乌和太岁都炼制一番，让三灵气相通，火焰中的这点异样也就不会再被人发现了。

而最巧的是现在卫洵融合的火焰有三种，顶尖的灵物也有三样。他的火焰是被硬生生捶打在一起的，虽然融合但也不算圆满。但这三样灵物的灵气虽然看似不同，却有同样的本源。

最妙的是木助火性，融合火焰烧过这三样灵物，将真正融合圆满。

“稳妥起见，我是不建议你用融合火焰构建绣球儿的，太不稳定，极容易功亏一篑。”

哪吒灵正色道“但是你运道好，所以这种做法对你而言是可行的。只是你要尽快烧过其他灵物才好。”

说完这，哪吒灵又笑起来“好弟弟，我观你这融合火焰中有一火魔气甚重，而有一火拥有源源不绝的复生之力，假使你用这火来炼制绣球儿，那等将来炼成，你存入绣球儿内的魔兵也不会有太多损伤。”

果然，卫洵放下了心，他之前就担心这个。但随后卫洵又皱起眉头“将来炼成？”

“对啊，将来炼成。”

哪吒灵自然道，把火焰递还给卫洵，似乎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我将炼制绣球儿的口诀和要点传授给你，慢慢来。凭你的悟性和天赋，不说九九八十一天，也许更早就能炼成。”

“更早有多早？”

“咦，弟弟你很着急吗？”

哪吒灵讶异，下意识问道“你想什么时候用？”

卫洵耿直道“就今晚。”

“今晚我就想用，还请哥哥帮我。”

“嘶——”

哪吒灵当场就倒吸一口冷气，隐隐对‘哥哥帮我’这句话产生了ptsd，听着就有点想逃避“我说弟弟，你也不是性子急的人。现在你融合火焰都还不完美啊！”

“但是哥哥，我确实很急。”

卫洵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发愁的模样。把话题转到龙骨濒死这上面。

“它做了数千年的龙脉，倒是和寻常孽龙不同。”

哪吒灵谈起这龙骨时，态度对其他龙不一样“按理说它成为龙脉数千年，这是大功德。这里山神应该着手为它重塑龙躯才对。”

但此地山神千年前就消失了，山神没了，但镇压龙脉的山神地宫仍在。这龙骨倒死都没等来旧日许诺，也难怪龙魂满怀怨恨，连做龙脉的功德都不要，想要化作血龙魂逃走了。

“这一化作血龙魂，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物，天罚也会日夜不缀直至将它劈死。”

哪吒灵若有所思，他想的是血龙魂如果出世，是否能引走一部分天罚的注意？这样明七帝回皇陵也会轻松些。

还没归皇陵的孽龙和血龙魂，后者绝对更受苍天关注。

“我是这样想的，明七帝从蛟化龙，如果有一副现成的龙骨，会不会更容易被皇陵接受？”

卫洵善解人意道“这是弟弟拙见，但也想着明七帝回皇陵险阻重重，最难的应该就是化龙这一关吧。”

祭祀，开皇陵，曾经明朝皇帝的意志，其实难题有很多。但显然，受到苍天针对，导致卫洵被天罚狠劈的，只有由蛟化龙这点。

“确实，但这不可行。”

哪吒灵思维被卫洵带偏了一点，但稍一细想他又摇头“龙骨濒死，释放大量死气，这等龙骨不能用……”

“是啊，所以我让手下魔兵把死气吸收了，想着能不能弄一副干净龙骨出来——”

“你说什么？！”

哪吒灵罕见震惊失声，死死盯着卫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魔兵，吸收死气……那小虫？！”

哪吒灵猛然回想起卫洵刚才说的种种，从绣球到魔兵到大容量再到今晚急用，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十万？”

“你在这山里，埋了十万虫子？！全都吸收满了魔气？！”

卫洵一开始说的，想要绣球儿的容量就是十万！虽然后面他还说了个一百万……

哪吒灵难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没这么多，真没这么多。”

卫洵诚谦虚起两根手指“只有两万而已。”

哦，只有两万啊。还好还好，只有两万。

哪吒灵竟然诡异松了口气，觉得弟弟果然还挺靠谱，是个懂分寸的人，不过两万魔兵……两万而已。

“你，你手下这两万魔兵，在这小汤山地下……”

“对，它们都很听话，藏在小汤山地下没出来。”

听、话

哪怕哪吒灵不用呼吸，他都下意识一个大喘气，几乎要质问弟弟了——既然听话，为什么还要炼绣球儿去装它们？

真有那么听话吗！

“我原本是想吸收了龙骨上的死气，这龙骨能不能帮到明七帝回归皇陵。”

卫洵表现得有些忐忑，有些抱歉“但现在看来，是我太过莽撞，太想当然了。”

“不不不，不是你的错。”

见弟弟罕见情绪低落，哪吒灵第一反应就是安慰。再仔细想想，他心中又升起许多感动。

让明七帝回归皇陵，其实只是他的执念而已。之前，弟弟其实做的已经够多了。哪吒灵也从没想过卫洵能再多做到些什么，但是，但是弟弟一直都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竟然一直都想着帮他！

两万魔兵……吞噬死气的两万魔兵，应该是极不好控制的吧。否则弟弟不会在今晚急着问他绣球儿的炼法。如果这些魔兵暴动，也是件不好处理的棘手灾难。

但是，但是……

哪吒灵心中却没有怪罪，只有说不出的感动与百味杂陈，他张了张口，但却觉得单纯的夸赞，感动，并不能报答弟弟对他的付出。

“来说说绣球儿吧。”

哪吒灵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当务之急，是把你那些魔兵藏起来。”

对，藏起来！龙骨飞速到濒死状态，龙魂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这些魔兵再聚集在小汤山，一旦被人发现，极有可能会牵扯到弟弟身上！

或者要是有心之人想要暗害弟弟，只要把那些弱小却能吞魔气的魔兵杀了——杀个一半，让小汤山彻底被死气污染，这可就是天大的罪孽，弟弟一定会活活被天罚劈死的！

哪吒灵再三确定卫洵到底有没有能控制全部魔兵的头目人选，得到确定答复后他果断道“如果你确定一个头目就能控制全部魔兵，那阴阳流苏你可以只炼制一个，其他重点都放在绣球本身上。”

能承载两万魔兵……不不，看弟弟的意思，说不定这魔兵已经有些不受控制，还在飞速增长了。

五万……十万。

按着十万的数来算，饶是哪吒灵都觉得棘手。思来想去他问道“弟弟，你手头有没有一些储物类的法宝？譬如白老太太的风袋之类的？”

昨晚卫洵拿出狂徒之刀，哪吒灵就知道自己这弟弟身上有些法宝的。虽然不算顶级，但大多都是罕见的成长系。

“如果能融入一些法宝，那也许可以大大缩减炼制速度。”

“法宝……”

卫洵沉吟，其实他之前就在想这点，只是一直都在衡量利弊，没能下定决心。

“哥哥你看这个。”

最终，卫洵拿出了魔虫之球以及一些储物道具，交给哪吒灵观看。最重要的还是魔虫之球。

“我认为它是最契合的法宝。”

能储存魔虫，不用投喂也能保持魔虫生机与活力，无论体积大小，只论数量。还能让球内魔虫的特性反馈在虫群和卫洵身上，在卫洵看来，这魔虫之球才是他心中最好的储虫道具。

就是它能装的魔虫太少，而魔虫操控者往上的进一步紫色称号，卫洵暂时还没有头绪。也无法将‘破损的魔虫之球’补充完善。

卫洵观察哪吒灵的表情，看他根本没动其他储物道具，注意力全在魔虫之球上，就知道自己推测不错，这魔虫之球果然是最适合改造的。

“但是我想让它仍保存原有的特点。”

责任魔虫的责任光环，还有瓢三代能看喜悦值和责任制的天赋，以及魔蚊小金的隐匿者，都是靠魔虫之球才发挥的。

哦，当然还有小翠的繁衍者。小翠这么能生，卫洵怀疑也是受了魔虫之球的催化。

要是变成单纯的储虫道具，那就太可惜了。

卫洵郑重询问“哥哥，这能做到吗？”

“你决定改造魔虫之球？”

凌晨三点半，卫洵回到地宫住处。郁和慧迎了上来，听他简略谈起今晚夜练，顿时抓住了重点。

“对。”

卫洵道“不是炼制绣球儿，是把融合火焰植入进去，把魔鬼之球改造成个双层球。”

卫洵大致一说，郁和慧就懂了。哪吒灵提议是将融合火焰凝成个小绣球，塞到魔虫之球内部。而包围着小绣球的魔虫之球本身，就起到原本‘流苏’的作用。

也就是说如果改造成功，魔虫之球功效不变，卫洵放入魔虫之球内的魔虫们就都相当于是头目。而像恶鬼之虫群之类的，则正好能存放在内部的小绣球中。

之后卫洵再得到什么蠕虫群啊，魔蚊群啊，蜂群之类的，也能这样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