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在大王身边十年,赵高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王如此,数月以来,日夜不停息,如同一架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马车,狂奔向前,如今,终于病倒了。
尤其是夏收已过月,夏种芒芒一片,没有任何绿意突显,大王巡视关中各地,浑身上下的肌肤被骄阳晒的异常黝黑,再次回到咸阳王城,大王更是五天五夜没有上榻。
五个白日仅仅进了四餐,纵有昌平君、王绾等劝说,亦是无用,看着大王坐镇在兴乐宫中,看似精神如铁打一般,召见大臣,批阅公,口授王书,一个犯迷糊式的磕绊都没有打过,纵有心,又岂能忍心。
期间,长史王绾曾与自己闲谈,大王虚位九年,强毅秉性少年意气,蓄之既久,其发必速,一朝亲政,燃得几把烈火也就过劲了。
谁想大大不然,平息嫪毐之乱,再经吕不韦事变,至今已是年岁有余,年青的大王依然犹如一支浸透了猛火油的巨大火把,时日愈长,愈见烈火熊熊。
如此王者,已经远远超出了宵衣旰食的勤政楷模,你能说他是一时心性?是长期虚位之后的发泄而已?不,决然不是,除了用“天赋异禀”这四个字。
于此言,赵高也曾轻笑回应,或许,大王得有个人管管,能否设法弄得太后脱罪,也好教他过过人的日子?只可惜,嫪毐之事以后,太后一直被禁锢在冷宫,朝野上下没有任何人提起。
身为贴身近臣,看着自己为之依靠的大王无节制疯转,理当建言劝阻,可大旱危局在前,自己能做如此建言么?说了管用么?可听任秦王如此空乏其身,后果岂非更为可怕?
而今,突然病倒,国政虽未乱,但昏睡与清醒交织的大王仍旧强撑着身体阅览书,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冒着风险来此,请玄清大师回宫,诊治大王。
“此等要事为何不早早来此!”
“少府令,你将这几人在此地安排一二,我先一步返回咸阳!”
对于自己的那道本源真气作用,周清最有发言权,听赵高之语,神情愈发的凝重起来。能够以政事侵扰磨损自己的那道真气,周清可以想象数月以来秦王政的精力。
不自觉的,周身扩散一丝无形压力,对着赵高冷哼一声,如果嬴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再来找赵高的麻烦,旋即,浑身上下绽放浓郁的紫色玄光。
一步踏出,行至焰灵姬的身侧,挥手间,紫色祥光闪烁,二人消失在山谷顶端,消失在赵高等人的眼眸之中,不知道奔向何处。
数息之后,少府令赵高再次一礼,未敢迟疑,连忙将所带来的这几人吩咐下去,一炷香以后,同样向着咸阳城的方向归去。
“你先返回玄清宫!”
一个时辰未到,周清便是施展无碍清净天足智神通,跨域数百里的区域,从云阳之地返回咸阳城,一路之上,来不及探察大旱灾情下的秦国状况,直入咸阳宫。
手持令牌,没有受到任何拦阻,神情有些焦急,入咸阳宫,灵觉扩散,感知兴乐宫的所在,当即,对着焰灵姬一语,脚下紫光氤氲,消失不见。
“玄清大师!”
“玄清大师!”
“……”
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是在兴乐宫的厅殿之内,那里已经汇聚了不少的武要臣,上首更是有着气息萎靡不振的秦王政,看上去虽精神,但灵觉笼罩起身,外强中干。
对于此刻正于兴乐宫内议事的诸人来说,突见厅内出现一道紫色的玄光,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显化,先是神情一怔,而后面上均大喜。
对于医家念端的评论,他们也都有所耳闻,自古以来,道医一体,凡是修为高深的道者,在医道之上也决然不会差,大师身为秦国护国法师,修为镇压百家,不必多说。
虽不知大师突然从河渠之上归来是大王所召,还是其它,但想来所为定然是大王,除了大王之外,整个秦国之内,还没有谁可以惊动护国法师。
“大师,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赵高知会你的?那个赵高,寡人已经说过,有念端先生在侧,寡人无恙,无需劳烦大师,安稳护卫郑国,加紧修渠才是正理。”
周清在兴乐宫的突然出现,同样令端坐在上首的秦王政为之惊愕,而后习惯性的看向一侧平时少府令赵高所在的位置。
似乎赵高曾与自己提过要召回大师,休养身体,自己没有同意。随后,今日清晨之时,就发现赵高不见了,现今大师归来,毫无疑问,十有是赵高。
虽不喜赵高越过自己办事,但大师这般快速归来也的确令秦王政为之欣喜,言语之间,连忙从座位上而起,只可惜,似乎身体仍旧有些虚弱,猛然坐起,突然间,血气不足,整个人豁然趔趄倒在条案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