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这等重地,取名之事还轮不到玄清,待本君征伐赵国归来,诸般之事了毕,正式开启学宫之日,韩非先生应该可以一观。”
“一卷《韩非子》必然令先生名垂千古,不知先生可有意一展所学,普惠胸中之才于万千之人,那时,韩非之法通行诸夏,更胜商君多矣!”
这座学宫的名字,自己却未插手,同样,长信学宫那里自己也没有多做理会,不过是将其整个架构而起,规划而立,待诸般纲要成就,一切走上正轨,当自然而然。
“此……非韩非所愿也。”
闻此语,韩非再次陷入不自觉的沉默,自己一生所为,一则存韩,二则一展胸中所学。但若是在此学宫内一展所学,怕是有违存韩之意。
欲要存韩,自己入秦便不能够有所为,神色略有低沉,摇摇头,轻语之,给予周清回应。
“哈哈,先生岂不有些混沌耶?”
“先生可知韩国为藩臣缘何?大王曾语玄清,山东六国必然要一一攻灭,然如今韩国为秦国藩臣,仍为诸侯之国。”
“或许不复往昔,但待十年后,诸国一一宗庙不存,再看韩国,岂不幸事也。秦国可以灭韩,但因为先生,秦国可以存韩宗庙。”
“这是大王最后的底线!”
虽未施展神通,但周清也能够感受此刻韩非心间深处的状况,入秦多日,屡屡见恶于王兄,屡屡见恶于秦廷群臣,所为不过是不想要助力于秦。
但真要如此之做,等待韩国的是更快灭亡!
存韩之心,在王兄眼中,便是逼迫秦国坚定灭韩之心!
若是愿意助力秦国,那么,卫国今日的局面便是韩国的明天,从一介灭亡之国能够保存宗庙,此等荣耀大矣。非商君、信候等人,卫国焉得如此。
而韩非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或许,在其心中,并非没有助力秦国之心,只是身为韩国宗室血脉的自尊之心、自傲之心作怪。
商君当年为何不助力卫国强大?
难道在如今卫人的眼中,商君便是远离家国的苟且之人?不,在卫人眼中,商君同样伟岸无比,面对老秦人,更是有一缕自豪之心。
秦国如今这么强大?还不是当初卫人商君助力!
没有卫人商君,秦国说不得便是被当初的魏国灭掉了,于此,老秦人无话可说。至于商君的一些杂乱之音,鲜少也。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足够雄才之时,身上的光芒将会掩盖一切不起眼的黑暗。
“如今新郑之内的韩王、太子韩宇、相邦张开地、司寇张良、公主红莲……,他们之所以还有如今的尊贵之位,全赖于先生。”
“难道先生忍心看着他们将来眼见邦国灭亡,四处漂泊流浪,居无定所,受尽欺凌?”
既然心系家国,那么,家国之心便是最大的软肋,周清言尽于此,这也是自己给韩非的最后一次机会,这也是自己为韩非争取的一个机会。
能否把握住,全在其自身!
“……,武真君之言,韩非入秦存韩,乃是谋害韩国耶?”
虽然不认同身旁武真君之言,但对于所语的那般结果,自己心中有数,韩国若然真的邦国灭亡,那么时候,父王、太子、红莲、子房……,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但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非自己所愿,但大势之下,若然自己没有妥协之心,怕是红莲他们将来前路未可知,入秦以来,存韩之心昭然若揭。
在武真君眼中,却是谋害韩国!
这……,这便是道法阴阳吗?
深陷家国牵挂,只能够看到阴阳的一面,入秦存韩,入秦不助力秦国,自己所改变的甚小?自己可以改变秦国一天下大势吗?
不能!
如武真君所言,存韩之心激怒秦王,见恶于秦王,韩国因而受到连累,将来必定国祚断绝,宗庙被焚!
但助力秦国,韩国或许有一线生机,只是……卫国的结果却非自己希望见到,自己的法便是推崇郡县制,长久而观,卫国也必将不复存在。
韩国纵然现在可以保留社稷宗庙,将来呢?
“等待韩国的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国灭,一个是藩臣之国。”
“先生一心存韩,但……秦国将来尚有国祚断绝之危险,韩国岂能例外,一个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去好好的看未来。”
“先生以为呢?”
轻缓之言落下,踏步在前的周清已然步入原先规划中的法学之堂内,独立成就庭院,仅仅一个法学之堂都占据了一里方圆的区域。
或许此刻显得空旷,但过不多久,这里便会人满为患,内部的讲习之堂、藏书之堂、尚食之堂……均在快速而建。
一路走过,将作少府所辖的刑徒之人正在搬运诸般石材、木材,感周清行近,石室令、东园主章令、主章长等纷纷前来拜见。
并未多言,便是让他们各归各位,只消将自己规划诸般完整的体现出来,便是大功一件,否则,此刻的礼仪再足,也只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