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地、齐鲁、楚地、江南设立封国诸侯,难矣!”
一袭规矩的单薄儒袍着身,谈直却一礼,说道咸阳制式根基纷争,他们虽远在咸阳,许多事情知道的不比咸阳那边少。
甚至于他们还知晓一些更隐秘的人和事情。
“嬴政迟疑不绝,想来他也在权衡捭阖二人之策。”
“最终选择哪一策,不好说。”
谈直却身边的一位年岁相仿儒者摇摇头,从咸阳那里传来的消息,真正的策略定下,要等到再一次大朝会的开启。
嬴政真正的意图!
不清楚。
甚至于百家出动隐秘之力,请动刚成君蔡泽出动,询问于武真郡侯,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
武真郡侯都不知晓?
或许就算知晓了那个结果,对于武真郡侯也没有什么影响,嬴政落在其身的荣耀太大了。
是否封国诸侯,并无太大差别。
“子房以为呢?”
如云的素色长衫,束发而冠,邵广晴跪坐于上首的案后,视线一转,看向张良。
子思一脉弟子甚多,张良能够被他们推举为当家之位,自然有相当的水准,而且自己很欣赏他。
“师兄!”
“子房以为,嬴政……当有很大可能落在郡县一体上。”
“封国诸侯嬴政非不考虑,而是不想要考虑。”
“否则,便没有大朝会上的迟疑。”
“秦虽亡诸侯,并天下,诸夏却不安稳,秦国对于诸夏的统辖仍停留于铁血镇压。”
“策略上,相邦王绾的封国诸侯最为安稳,果然于燕地、齐鲁、楚地封国诸侯,则可安抚诸夏诸国余力。”
“待秦国对三晋之地统辖稳固,在对于齐鲁之地给予整治,无论如何,封国诸侯非嬴政所愿。”
“就算采取相邦王绾之策,也不会长久,子房以为,嬴政当会直接摒弃封国诸侯,设立郡县,强行统辖诸地。”
“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他手下有百万大军,文臣武将如云。”
“嬴政有足够的自信直接设立郡县!”
浅绿色的长袍素雅,腰环玉带,俊逸非凡,在儒家待了数年,浑身上下,已然滚滚礼仪之风。
闻邵广晴师兄之言,拱手一礼,说道所想。
嬴政非不愿意采取相邦王绾封国诸侯,而是不想要麻烦。
他有信心应对可能会出现的一件件事情,有信心应对一切麻烦。
“嬴政!”
“此人……,号曰始皇帝,群臣皆曰陛下,德兼三皇,功过五帝。”
“实在是……有些狂妄!”
提及嬴政,张良身侧便是一人表达强烈的不满。
自秦国咸阳庙朝立下,大朝会开启以来,一则则消息流向小圣贤庄,嬴政不为秦王,登天子位,称始皇帝陛下。
言语间无视三皇五帝,自觉古往今来第一天子。
上古以来,何曾有君主这般狂妄?
数十年前,秦国便是野心勃勃,同齐国并称东西两帝,那个时候,还有诸国钳制。
现在一切外在钳制都没有了。
他不仅称了帝位。
还加了皇道尊位。
自称始皇帝尊位!
“嬴政!”
“论其之功,的确不逊色任何一位三皇五帝,至于礼仪德行,自有后世评说。”
邵广晴轻笑道。
这位师弟出身于楚地,秦国灭楚之后,屡屡谈事情,便是有不满之语,他们也都习惯了。
凭心而论,嬴政……算得上三代以来无人可比的天子了。
驾驭秦国,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就扫灭六国诸侯,让诸夏从战乱之世,归于安稳。
若是没有秦国所为,现在的诸夏还是诸国并举,战乱不断,诸国纷争不绝,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了。
换言之,嬴政此举,拯救了诸夏许多人。
且在一天下过程中,并无大争之世屠城灭国之举,虽有兵戈残暴,也是无法。
否则,如何一天下。
一国之力,统御诸夏。
诸夏一个诸侯都没有了。
这样的事情自上古以来,第一次出现。
他这样的功绩,无论如何评说,除却人皇轩辕氏以外,其余天子与之相比,功劳不显。
德行上!
不好说,若是嬴政能够将诸夏治理的很好,说不准史册上会留下他的光辉一笔。
若然诸夏再次混乱。
他……的德行会不显。
“果然郡县一体,其实我倒觉得对于儒家来讲,也是一个另外的机会。”
谈直却摆摆手,今日不是谈论嬴政的事情,当复归先前的话题。
儒家之所以会谈论封国诸侯、郡县一体,乃是秦国所行的法治,法家独尊,儒道不显。
若然齐鲁也设立一个个郡县,那么……儒家之学就很难起势了,若然封国诸侯,就是另一个场景。
易道有语,万物乾坤,封国诸侯对于儒家很好。
郡县一体,就未必不好。
“说说。”
邵广晴看将过去,点点头。
“无论接下来秦国采取如何的制式,单一的法家之道不足以治世。”
“在大争之世、战乱之世,法家若然有成,当可在极短的时间内,凝练诸侯国力,令国富民强。”
“而现在,秦国需要的不是那些,而是统辖整个诸夏,那就需要怀柔,就需要礼仪,就需要规矩。”
“观秦国在三晋之地那里的策略,可见一斑,名为一条条法章律例,实则内蕴百家之学。”
“儒家之道也在其中。”
“伏念师兄内圣外王,威德仁礼,亦是如此,虽为儒道真意,也是内涵百家精要。”
“秦国立下郡县,儒家当有可为,却……不知晓具体如何!”
谈直却一口气说了很多。
郡县一体,也是儒家的机会。
根据秦国选拔才学之士的标准,接下来的儒家弟子又很大机会进入中央学宫,甚至于护国学宫。
就是不知道秦国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伏念师兄数日前有语,以儒家微末之力,助力秦国稳定齐鲁。”
“还有便是准备待咸阳那里崭新的文字下来,直接颁布小圣贤庄,令诸弟子日常习练皆使用。”
“师兄,当早有谋划……,嗯,紫语,你怎么来了?”
邵广晴叹道。
他们是儒家的人,身上有着儒家清晰的烙印。
面对诸夏变局,不得不细细思量任何一件从咸阳那里传来的讯息,墨家……已经彻底见恶秦国。
农家……不知抉择。
儒家在齐鲁待了很长的时间,他们有理由相信,秦国会将目标放在他们身上的。
他们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个是臣服。
另一个是反抗。
很明显,现在反抗就是如墨家那样的道路。
臣服?
并不耻辱。
传承不存才是真正的耻辱。
伏念师兄早已经看到那一步了,以不变应万变,存留儒家核心纲要,容纳秦国变局,拓展儒家将来。
不愧是一位位儒家前辈选定的掌门人,邵广晴正要继续言语,忽而,浩然有感,看向厅侧入口。
那里飘然走进一位身着浅紫色裙衫的娇娆明媚女子,手捧着茶托,款款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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