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格莱林特还在猜测，厄休拉找他，是不是看在自己“秩序之主神使”的身份上，想和他聊一聊自己的另一个计划……但他转念间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那不需要瞒着卡洛儿。

带着满腹疑虑，他趁着夜色，落后卡洛儿半步，右手微不可见地虚抓一把，薅出了一只铜质指环。

……

带着格莱林特，卡洛儿穿过了休息、以及和外人商谈事务的房间，穿过了、以及处理事务的房间，然后来到了最里面的书籍收纳处，最后自觉的转身离开了这里——基于对自己妈妈非凡能力的了解，她也没企图偷听他们的对话。

厄休拉看着女儿的背影，看着闭合的房门，歉意地朝格莱林特笑了笑道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休息。”

“没事，阿姨您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吧？”

格莱林特心下警惕稍减，没和她多寒暄，直接开口询问道。

这倒是恰好遂了厄休拉的心意，有些事正应该当机立断的说个清楚明白，最忌含糊。她点了点头，目无余光地紧盯着格莱林特的双眼，尽可能平淡的开口说道

“我很疼爱宝贝，但我也清楚，越是这样，我越不应该干涉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但我得确认那对她而言，确实是‘真正的幸福’。”

说道这里，她略微一顿，语带询问地继续开口道

“你和她打算这样相处到什么时候？”

来了，终于问到这件事上来了！格莱林特原本以为她至少会和自己接触一两天，然后再谈这件事的……他心下一紧，没明白厄休拉对此究竟是支持还是反对，于是硬着头皮问道

“阿姨您的意思是？”

厄休拉仍然紧盯着他

“我想确认你的态度，以及给你一点建议，或者说的严重一点，称之为提醒、警告也并非不可以。”

我的态度……如果我能够确定自己的想法，那事情反到简单了——做出决定，那就往目标的方向努力就好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困扰？

格莱林特暗叹一声，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他试探着说道

“我想先听听阿姨您的经验呢？”

厄休拉眉头微皱，真正有些恼火了。她没想到，就算自己逼问到了这个地步，格莱林特还在搪塞含糊，不肯正面回应。

她稍作沉吟，口吻更加严肃的说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顾虑，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我只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拿出自己作为男人的担当来，给宝贝一个明确的交代——这也正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

格莱林特的默然中，她又更进一步的补充道

“再大的困难，也都是由人来克服的。”

“如果你有心，我相信宝贝会很愿意和你一起克服那个困难，而只要她愿意，我当然也会帮忙。

但如果你没这个想法，那就最好尽快和她明说，或者是自觉地远离她——这是你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绅士，本就应该做的事！”

再一停顿，她已经带有了些许厉色

“我绝不会坐视她越陷越深，而你却能在一旁淡然到好像个没事人。”

……

格莱林特没想到，温婉端庄的厄休拉，态度竟然能这么冷厉慑人

“或许这就是‘为母则刚’吧！”

他在心里面感概了一句，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自己是该拿出担当来了。不管卡洛儿的命运是否曾被门**扰，不管她的想法是否曾被篡改……自己有高位格的灵魂以及源质作为保障，记忆、情感都是一定没问题的——那么再多的犹豫，就都是优柔寡断，而非思虑谨慎。

或许还有“前世”的性格，让我畏惧于直面这份感情吧？

思虑之间，他逐渐澄澈了自己的心思，于是正身端坐，直面厄休拉的注视，坦然回应道

“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但阿姨还请放心，我决没有玩弄卡洛儿感情的想法，一定会尽快向她表明态度的。”

他这话说得颇为诚恳，于是厄休拉收回了那压迫性的注视，没再进一步逼他表态，礼貌但没什么感情地回答道

“好，我相信你。”

于她而言，格莱林特给出什么样的态度都行。

如果他有心有情有义，那当然是皆大欢喜，自己纵然不舍，那也是自己的事，和他们两人不相干；如果他没那个心思，或者仍没打消顾虑，选择了明示拒绝，果断疏离卡洛儿，那女儿虽然也难免会伤心痛苦一阵子，但总好过越陷越深，最后无法自拔！

说完，她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房门方向，自顾安排道

“我和贝尔纳黛之间，不仅仅是交情，而是她以前欠我人情……所以你虽然和她有些龃龉，但却没必要担心乘嘉德丽雅航船出海的事，我都会安排好的，两天后你们尽管到加利亚港去乘船就好了，嘉德丽雅会派人接应你们的。”

“代我向宝贝道个别，让她别太想我，我近期会一直待在特里尔，等你们的消息”

格莱林特点了点头，嘴唇翕动，没说出什么挽留的话——人家才是这座城堡的主人，自己是客！客人开口挽留主人，那未免也太僭越，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