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干瘪的手猛然抬起抓向方琼。
与此同时,裹在兽皮里的尸体也随着这个动作从船形棺材里面坐了起来,兽皮脱落下来,方琼看到了一张毕生难忘的脸。
那张脸并未腐烂,只是似那只手一般干瘪了下来,皮肤也是一样的红褐色。
但“他”的眼睛却是晶莹明亮,比活人的眼睛还要水润,活灵活现的望着方琼,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方琼自是大惊失色,连忙向后退去,终是惊险的避开了那只手。
她隐约察觉到,那只是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她,而是她塞入怀中的那个古怪龟壳……
遭遇如此可怕的事情,方琼再也不敢在此处久留,更不敢再对那枚宝石戒指有什么想法,立刻转身向远处跑去。
结果这次没过多久,她竟又莫名其妙的跑出了大漠,跑到了鄯善城城外。
她不敢进城,因为在鄯善城一个奴隶胆敢反抗主人都是死路一条,而像她这种害了主人性命的奴隶,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下场都只会更加悲惨。
她也不敢继续沿丝绸之路继续往西边走,因为西边对她来说亦是更加危险的世界,打西边来的商队时常会遭遇比“黑龙暴”更加可怕的天灾,同时还有随时都会丧命的,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八成是没办法活下来的。
最终。
她决定向东走,返回凉州,回到那个她相对比较熟悉的大汉,哪怕是乱世中的大汉,亦要比未知的西域安稳一些,那或许是她唯一的活路。
但回去的路依旧困难重重。
这条路上水源极少,植被树木亦是少得可怜,往往连续走上上百里路也无法找到水源,果腹食物更不用说,连树根都很难找到,因此来往的商队都要提前准备充足的物资才敢上路。
如此才过了半天她便已经撑不住了。
好在不知是上天怜悯,还是她命不该绝,一支返回大汉的商队在路边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她。
商队主人是个好人,他给方琼提供了清水与食物,还颇为好心的允许她与商队同行,甚至在了解过方琼的部分情况之后,竟还打算将她收为义女,带回并州为她提供安稳的生活。
是的,这支商队主人来自并州北部。
那时的并州北部已经被匈奴人控制,而这支商队正是在为匈奴人的商队,商队主人也是匈奴人。
方琼并不在乎这些,她对大汉本来也没什么认同感,她的父母与兄弟姐妹还是死在汉人手中,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汉人,只要能给她活路,便都是上天派来的好人。
对此方琼自是感恩戴德,选择听从商队主人的安排。
如此历时几月,商队安然回到了并州。
起初方琼确实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她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了,也在尽力回馈着这个赋予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义父,每天自愿与家中佣仆抢活干。
可惜天公不作美,短短的几个月之后便又发生了变故。
并州的匈奴单于於夫罗意欲叛乱,袁绍与张扬得知之后与其大战,最终於夫罗战败逃走,张扬成了并州最大的赢家,当地的匈奴人只得连夜逃走,结果在逃跑的过程中,方琼与义父一家不慎走散,找了许久依旧杳无音信,方琼又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得混在当地的流民之中四下逃窜。
就这样逃着逃着,不知不觉逃到了兖州东郡。
如此在东郡辗转了一段时间,她又被一伙专对流民下手的奸人盯上,最终与十几个少女一同被绑到陈留卖进了品香阁。
这期间那个古怪的龟壳一直被她用一根绳子拴在胸前,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奸人更是对这种一看就不值钱的东西不感兴趣,竟始终没有被人夺走。
在品香阁内。
方琼与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因为长相姣好被选中进行了特殊的训练,她学会了如何打扮自己,学会了一些待客礼仪,学会了如何去取悦男人……她们的贞洁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因为掌柜要用她们的贞洁去卖钱,有些达官贵人对贞洁很是看重,若是没有了就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训练的过程很苦,稍有懈怠便要遭受掌柜毒打,在这个过程中,方琼与几个一同受训的少女结下了不错的友谊。
但很快。
就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同伴被掌柜逼迫前去接客。
可是那晚过后,那个同伴便再也没有回来,有一个姑娘起夜的时候偷偷看到她的尸体被抬去后面的园子里埋了,掌柜第二天却告诉她们,那同伴被一位客人看中买了回去,从此便要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方琼心里明白,掌柜在欺骗她们。
她们的下场一定会像那个同伴一样,只是迟早的事情,因为她们这样的章台女子在那些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件用完便可以抛弃的工具罢了,有谁会去珍惜她们这样的工具呢。
她想逃走,同伴们也是一样。
但她们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她主动揽下了所有的罪责,被掌柜捆在柱子上用鞭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又被饿了三天才放下来。
这便是背上那些鞭痕的由来。
也正是因为她揽下了罪责,同伴们最终幸免于难,从此这些同伴便对她照顾有加,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统统先给她用,好事也都先紧着她来,她隐隐成了这些同伴的团宠。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的是。
方琼这次竟是因祸得福,她受了鞭刑被掌柜绑在柱子上饿了三天的时候,那个古怪的龟壳依旧挂在胸前。
而就在她头晕眼花几近昏迷的时候,她竟从那个古怪的龟壳上看见了极为神奇的东西。
彼时彼刻,她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竟可从身体之外的角度看到自己。
在那个世界中,她看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她将一些极为常见的草药与杂物放入钵中碾碎,再咬破手指将自己血液滴入其中用水化开,捏住一个陌生男子的下巴灌下去。
不久之后,那陌生男子便对她言听计从。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段咒语,那陌生男子竟又极为神奇的发生了形变,他随着不同的咒语时而化作羊,时而化作马,时而化作牛,时而化作驴子……
再恢复神志时,她赫然发现。
她从未学过医理,却对那些草药与杂物了如指掌。
她也从未听过那些咒语,却能够对那些咒语倒背如流,仿佛刻在了心里一般。
她也从未接触过方术之类的东西,却知道她学会的这个术法叫做“魇昧术”。
而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