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莫老无情又稳当的几针。
屏风下的影子微微晃了晃。
室内,男子面色苍白,显然在忍着巨大的痛楚,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金针封穴后,莫老也擦了一把汗珠子,持着锋利的小刀,又快又准地划破了他心口的皮肉,用金针引出了一小盏黏稠发黑的血液。
待一切做完,二人背上皆出了一身汗,顾砚只歇了盏茶功夫,便很快起身准备离去。
“接下来的七日,你需得每日都来。否则,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无法从阎王手中夺你性命。”
“……多谢。”
顾砚步履微微有些蹒跚,只轻轻挥了挥手,一言不发地往屋外走去。
踏出院门的一瞬间,那道背影与金光融合在一起,微微摇晃了一下,似是随时要同那道光一起消散一般。
莫老爷子静静地看了他的背影半晌,喟然长叹:“古来贤俊多坎坷,道与世违胡足诧!”
自古英雄好汉皆短寿,他本以为寻到了一处可安心养老之所,如今看来,只怕是成不了气候了。
然而,还未待他弯腰收拾器具,脖颈间便陡然横了一把寒刀来,吓得他险些将手中的那碗血都给砸了。
女子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说清楚,顾砚他怎么了?”
莫老爷子眼睁睁地看着那刀不过轻轻动了动,自己蓄了半年的美髯便从中截断,无情地落入了黑色的血液之中。
紧接着便是嘶嘶拉拉的灼烧声,那茬可怜的胡子甚至来不及反抗,便被吞噬殆尽。
江宁珂紧了紧刀柄,手指用力得几乎泛白,眸中满是四溢的戾气。
这是阿砚的血。
她的阿砚,身上流着这样的血。
可他竟半点未曾在人前露出过异常!
瞒得可真好,连她也被骗了过去,好,好得很!
莫老爷子来不及心疼胡子,眼珠子左右滴溜溜转了一圈,待感受到脖子上的刀往前抵的时候,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尤其是快要发疯的母老虎,还是让他们小两口自行解决去吧。
他连忙开口道:“江小友,何必动怒,你想知道什么,老夫告诉你便是。”
寒刀犹豫了片刻,还是坚持抵在他脖颈上。
“别耍花样,你知道的全都一字不落地告诉我,若是有一句虚言,……有如这些胡子。”
莫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心中其实已经翻来覆去地将这二人骂了上百句。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男的不听劝,女的劝不听。
想着那些还未学到的医学精髓,他只能木着脸,一五一十地将顾砚的情况同江宁珂说了一遍。
脖颈上的刀不知何时已然松开,江宁珂哑着嗓子问道:“当真一点法子也无么?”
音调很轻,似是在问他,也似是在问自己。
她不知从何处飞快地掏出几枚药丸,双手捧在莫老身前,态度谦卑:“方才是宁珂心急之下无状了,您要打要骂皆可,宁珂绝无怨言,可否请您帮我看看,这些药能不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