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初悟能和尚突然中毒,黑衣人对我们穷追不舍,皆是因着你从中作梗,通风报信?”
暑衣抖了抖身子,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上来,只讷讷道:“暑衣不想害你们的,所以当时要分开时,我便同大房的人一起走了……可、可韩王妃不肯放过我,她将我抓了回去,又让我见了爹娘一面。”
她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恨声道:“他们瘦了许多,他们……身上还满是伤痕,奴婢恨她,奴婢也怨您,可奴婢除了听话,别无他法。”
“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是果。你既已做出选择,便当承受这苦果。”江宁珂语气冷硬,不为所动。
因果循环罢了,更何况,她的阿砚已经深受其害。
至于檀秋思,有朝一日,她定会与她战上一场。
江宁珂的神情愈发淡漠,只觉得索然无味,只垂眸看向地上不断呕血的女子,随意地问道:“可还有遗言未交代?”
她突然快速瞥了一眼门外露出的青色衣角,又问道:“或是还有何想见之人?””
暑衣惨笑一声,脸上有释然之意。
“奴婢一生苦楚,从未有过知心人,就这般只身去罢。”
“夫人,若是有人……问起奴婢,您便告诉他,奴婢心肠冷硬,从来不曾将谁真正放在过心上,先前的话,也不过是看他好玩……故意逗弄他的。”
她手指一寸寸收紧,呼吸僵硬:“奴婢……其实一点儿也不曾动过心,只觉得他粗鄙不堪,令人作呕。”
话音落下,她面色陡然狰狞一瞬,整个人就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气息也慢慢地消散在了院中,只留下一具大睁着眼的女尸,唇边缓缓溢出血沫来。
江宁珂快速蹲下身,捏了一把她的嘴,见里头一片血肉模糊,竟是决绝地咬舌自尽了。
她一时有些恍惚,眼前时明时暗,时而觉得是自己手段很辣,生生逼死了她,时而却又觉得本该如此。
不过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罢了。
可为何她的心里只觉得闷闷的,为何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意?
思绪陡然发散。
她看到了小丫鬟站在船舱一角,表情凶狠地警告蔺如莹:“我们姑爷心中眼中都只有我们家娘子,你便是当场重新投胎转世也没有机会,可莫要妄想了!”
她看到了地牢内,面对突然窜出的一只老鼠,小丫鬟明明自己也吓得哇哇乱叫,却能第一时间挡在了她身前:“娘子莫怕,暑衣会护着你。”
她看到起义军统领朝他们射箭时,小丫鬟抖着身子第一时间将她挡在身后的模样:“娘子快往后避避,莫要受伤了!”
……
天上的雨似乎有些大,都下入屋檐里了,连她眼睛也被迫眨落了几滴雨水,可真费劲,都看不清脸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边突然站了一个青色人影,对方似乎也看不清自己,只唇角一个劲地往回扯,大概是想摆出平静的样子罢。
“……夫人,她就是奸细?”
男子的声音有些发颤,明明是想发问来着,可出口的语气却是笃定的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