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走停停,晕倒了就被送去治疗,打了针或是吃了药,又继续出发。
终于在二十多天后,终于走到了这座神圣的宫殿前。
和她一起朝圣的,极个别人因为体力不支,中途放弃了,也有人和她一样,拼劲了全力坚持着。
她准备的护垫都已经全部被磨损,膝盖和手肘的皮肉破损后露出血肉,还没来得及结痂,又在第二天继续新的磨损中溃破。
红肿,发炎,也只能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涂抹伤药。
她的额头一片污渍与血痕,情况并没有比四肢好多少。
她是千千万万的朝圣者的一员,并没有不一样。
她双手抱起已经没有丝毫感觉的腿,迈进了殿内。
她跪在佛祖的像前,双手合十,再度跪拜。
望着佛祖慈祥的面容,悲悯众生的双眼,她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她匍匐在地上,任凭眼泪滴落在地面。
像是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她的整颗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
她直起身,望着佛祖,按照毕老三教的,许下心愿。
佛祖在上,信女夏倾沅,1962年生,家住……
我向佛祖祈求,我的丈夫沈奕舟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无病无灾……
为此,我愿意用我全部的寿命,换他平安顺遂。”
夏倾沅立即改口道:“用我一半的寿命就好。
他一半,我一半,但求将来能够生同衾,死同穴。”
随着话落下,殿外一声钟鸣,像是在回应她的祈求。
在朝拜的路上,她忽然明白了沈奕舟对她的爱。
正如他死后她不愿意独活,他也一样。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她记得,溪水村有一对老夫妻。
他们惟一的儿子上了战场,最后没能回来,夫妻俩相互扶持着过日子。
后来,老爷子生病去了。
他在走之前的一段日子,拖着病体,每天上山砍柴,将家里的柴房和杂物间,堆得满满当当。
别人问他,他说:“老婆子受不得累,我要是走了,她连柴火都不会砍。”
可哪曾想,老太太在老爷子死后的几天,也跟着去了。
那一屋的柴火,看了让人心酸。
她想,她和沈奕舟的感情,一定也是如此。
所以,只要是和他一起,两人即便是只剩下几年的寿命,也心甘情愿。
夏倾沅在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倒下。
是一位年迈的老师父,抬手将她扶住。
老师父留着很长的白色胡须,望着她,眉目含笑,十分和蔼睿智的样子。
夏倾沅退开一步,对着老师父行了一个这边的叩拜礼。
老师父笑着点点头,用藏语说了一句:“所求两世情缘,终如愿啊终如愿。”
闻言,夏倾沅眉心一蹙,想要上前追问老师父这句话的意思。
哪知上来一个弟子,扶住老师父,往一边去了。
这时又有人进殿,直接阻隔了夏倾沅想要追上去的脚步。
夏倾沅只能失落地转身。
晚上的时候,她打了电话询问沈奕舟的情况。
林冬秀道:“我瞧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听出了夏倾沅的失落,随即道:“你别灰心,说不定,明儿就醒了。”
夏倾沅点头,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妈,我知道了,您别担心。
我过两天就回去,这段时间辛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