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中点点头,道:“应该便是如此了。这几天刑部与大理寺那边,就有关东宫六率府那个司马举报玄衣文书做假的事情,一直在审讯李三子。李三子顾忌朝廷颜面,尽量做到配合两个衙门。”
“有人却觉得,他变乖了,便打算借着赵家子的那场宴会,去撩拨一下他。李家三子估计也是听到了这样的风声,所以便觉得不耐烦了。拿着一个张行知作伐,就是想警告那些人,别把他的耐心当做你们撒泼的理由。”
“另外,你去告诉下面的那些党人,叫他们安分点。不要因着别人的两句挑拨就跳出来,也不要再收董家跟赵家的东西了。如今这样的局势,咱们静观其变的就是,没必要往这火坑里跳。”
“董家人是被至尊逼的实在没办法,才会孤注一掷。‘北堂党’那些人有自己的政治诉求,所以才会搞东搞西的随着局势闹腾。咱们没这个必要,因为苏林堂已经遍布了大半个朝堂,势头太大,闹腾的多了会适得其反。”
张德臣点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可若就这样隐忍下来,是不是会让继善先生那边的人,以为咱们柔善可欺呢?”
林惟中呵呵笑了两声,道:“有一个词叫‘韬光养晦’,说的便是苏林党如今该有的局面。至尊为何会将北堂党扶起来?便是因为苏林太过锋芒毕露,让至尊感到不安罢了,所以当今至尊才会在登基之初,放出北堂这条恶犬。”
张德臣微微点头,道:“左右平衡的帝王心术罢了,这大商历代的帝王将这本事驾驭的已经相当纯熟了。”
林惟中轻抿了一口温茶,叹道:“这大商的皇帝啊,就没有一个好对付的。赵继善为北堂党魁首,这些道理他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这个人哪,大局观太差,总以为将苏林咬死,北堂便会独称朝堂。殊不知,若是将苏林彻底掐死之后,他北堂距离覆灭的时候也不远了。”
张德臣道:“学生倒是觉得,这些事情继善先生早就明白,只是因着他习惯了耍些小手段,所以才会对这些事情不做理会。”
林惟中呵呵笑道:“不是因为他习惯了耍小手段,那些小手段都是出自他儿子赵东楼之手。他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北堂那些人,都是些没有信念的人。便是,只顾着自己的一世荣华富贵,而不会去考虑其他,赵继善便如此。”
“然而,可笑的是,他将苏林视为生死大敌,却不知党争这种东西,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事情,官员嘛,今日你可以是苏林,明日便能成北堂,就算苏林与北堂都不复存在,还会出现个‘苏北党’之类的。所以,老夫才会说他赵继善目光短浅。”
张德臣微笑道:“相爷说的是,他北堂与我苏林完全便是两个不同的团体,北堂咄咄逼人,苏林却海纳百川。”
林惟中感叹道:“说得不错,赵继善没有那样的心胸,所以所北堂党人也都是喜利者。这夺位之战,便是他们最大的利,却不想,有关九五龙庭,文官便该如将门一般,作壁上观,参与的多了,倒是适得其反。”
张德臣笑道:“学生说句题外话,说起夺位,相爷更看好哪一方?”
林惟中笑呵呵的指着张德臣,道:“你呀,还是年轻,看好哪一方又有什么意思?那两位不管谁登基,总要制衡的,少不了苏林,与缺不了北堂。”
张德臣道:“学生只是好奇罢了,觉得若以如今朝堂上的势头,想必应该是董家人更有胜算,太子除了他的老师刘旬先生,以及推之公那零星的门人,似乎便再没有其他优势了。而反观郡王,却联合了大部朝臣。”
林惟中摇摇头道:“咱们这位东诸,是个难得的雄主,看起来好像有些贪玩爱闹,但早已胸怀天下。”
张德臣道:“所以,相爷看好太子?”
林惟中点头道:“不错,说到底,太子登基是不可逆改的事情,夺位是要靠武力的,将门中立,董家人不可能联合将门,反观太子,却有李三子的玄衣在手,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张德臣皱眉道:“可据学生所知,董家也已经收拢了大批江湖客,以如今的玄衣的实力只怕……”
林惟中摆摆手,打断他道:“只怕什么?只怕李三子不是对手?呵呵,德臣啊,你还是不懂李家人,所以才会这样说,老夫与李推之相交半生,他之长子李勿悲曾拜在老夫门下学《经学》,他之次子李寻欢,说起来也是老夫的门生,李家人是什么性子,老夫太了解了。”
“他们便是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每每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在他们身上发生,李三子又如何能例外?”
张德臣微微点头,道:“相爷或许说的对,但学生还是有疑虑,所以想请教相爷。”
林惟中无所谓的道:“你说。”
张德臣面上有些为难,半晌不语。
林惟中微笑一声道:“有什么话是在老夫面前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