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给我。”
宋曼递过来,手腕一翻。整杯凉茶扬在了傅生言脸上。
“醒了没?”
宋曼慢吞吞地说。
傅生言顶着一脑袋茶叶渣,冰冷的水帘沿着他的刘海额头往下滴。
他先惊再恼,提步上前,将宋曼狠搡了一把。
“你疯了么!不就是一个纪念日!发什么神经!”
傅生言抖掉茶叶,袖子抹了两把脸。
他的宋曼,乖巧听话没脾气。这种泼妇行径,原不该与她挂上钩的。
此刻渐渐清晰的视线里,宋曼小小的个子,站得笔直。
她与自己对峙着,眼里两汪泪水轻飘飘的。睫毛一扇,“唰”地淌过白皙又精巧的脸庞。
结婚整三年,傅生言第一次看到宋曼在他面前这样流眼泪。
“阿言,三年了,你在乎过我的感受么?”
宋曼说。
傅生言眸子一眯。
对他来说,这个问题有点超纲。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乎宋曼的感受。
宋曼她,也有感受么?
“今晚我睡客房,你不想签字的话,明天我们直接去民政局。”
没等傅生言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女人提步上楼。
砰一声,关上了客房的门。
平仰在大床上,宋曼将双手轻轻压在小腹处。
惴惴的疼痛袭来,泪水弥漫枕边。
急诊大夫的话,冰冷游于耳际——
“你这个出血不太妙。五十二天了,胎心胎芽还没见着,孕囊都萎缩了。考虑胚胎停育,清宫吧。”
三年前,宋曼带着满心欢喜嫁给傅生言,算是为自己多年暗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即使她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爱上她。但她一直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可时至今日,在她生活里无休止上演的——
是他从来不会在意她的感受,只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是他永远不记得她的生日,纪念日,不记得她的喜好与习惯;
是他不想要孩子的时候也不肯戴套,只让她吃药。
是他觉得差不多该要孩子了,便不分时间不顾她的意愿,“辛勤”造人。
是自己在精心准备三周年纪念日的烛光晚餐,并打算告诉他怀孕这个好消息时,下身突然开始出血——
然而打他电话打到爆,却打不来Party上醉生梦死的男人一声回应。
宋曼想,如果有人问她,是什么时候爱的。
她会说,大概是在七年前的那个宴会上,风华正茂的天之骄子一不小心闯进了她的心房。
如果有人问她,是什么时候不爱的。
她会说,大概就是在这个孤独的夜里,她一个人打车上医院,脸上流着泪,身下流着血。
然后被医生宣告胎停,宣告爱情,没有结出结晶……
冰冷的手术器械在她身体里绝望搅弄,勾出婚姻里攒够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