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场。
这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一场酒宴宛如一颗炸弹一样引爆了本来就不算平静的扬州城的街头巷尾,市井坊间。
且不说妓女工作者听说了此事之后的无不喜极而泣,一时间义字门的弟子都成了各大风月场所的香饽饽,风月女子们见了义字门的弟子,就跟那没见过腥的毛一样的就要扑上去。
不但不收嫖资,甚至还不惜往里搭钱,服务的时候也会使出百分百的能耐,让人宾至如归,就是为了那一个小小的推荐名额,企图加入义字门的大家庭。
按照刘大炮的新规,任何人只要能得到一名堂主的引荐,或是得到十名以上义字门中弟子的引荐,就可以拜香堂,加入义字门大家庭。
因为所有人都有无限次的举荐权限的原因,所以这个限制实际上放松的就跟没有一样,其实特别容易达到,但这些女人们显然是都已经急不可耐了,生怕晚上半步就会迟则生变。
且不说断账的女子全都竭尽全力的去巴结每一个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义字门弟子,让义字门的这些底层混混们得到了精神上,乃至于生理上的巨大满足。
即便是已经是包账甚至拆账的女子,甚至本来就能完全控制自己身体的暗娼也纷纷主动倒贴,希望能托庇于义字门帮自己遮风挡雨。
谁不希望背后有个靠得住的组织呢
那些自外地来的流民们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义字门现在颇有一点均贫富的意思在里面,那肯定是越穷,加入其中就越是有利啊。
别的不说,只要能够加入其中,至少也能在义字门的帮助之下找到一份能让自己糊口的差事,就算是实在找不到,得点路费北上去开封再想想办法,也总是极好的。
然后普通的老百姓一看,这个规矩也挺好的啊,而且按照三十六誓词的说法,只要是同门弟兄,那就是兄弟姐妹,欺辱同门的天打五雷轰,所付出的代价无非也就是每个月收入的十分之一而已,而且这钱兜兜转转的还是要花回来的。
这个费用比保护费来得也并不高啊。
这就算是为了以后不被人欺负,那这个会咱们也得入啊。
短短几天的功夫,三万人就变成了十万人,且这个数值还在无休止的继续膨胀下去。
然而酒宴刚结束的这几天刘大炮却是连处理这些新入门的弟兄姐妹的时间都没有的。
大人物太多,挨个都得谈话聊天。
这还不算那些小部分不知道抽哪门子的疯,不惜上缴一半利润也一定要加入义字门混个堂主当当的大商贾。
这都且得有的聊呢。
当然了,最急迫也最最不能怠慢的,自然便是赵匡胤的弟弟赵匡美了,这货是代表赵匡胤来的,甚至于其背后若说是代表了整个殿前司也不是不行。
这其实完全属于突发状况,刘大炮也不知道殿前司这帮人找上自己到底是要干啥。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如何与这赵匡美进行开场白,就见这货极其自来熟的哈哈大笑着一把就抱住了他,口中还高呼着:“二弟啊,哈哈哈哈哈,来,快让大哥看看,你刚才可真是威风啊。”
这特么怎么就二弟了啊!
“赵大人您玩笑了,小人再如何狂悖,也不敢攀您这一门亲啊。”
“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与你一见如故,又哪来的什么攀附之说,怎么,莫非是二弟你瞧不起我这个大哥,认为我不配和你结拜不成”
这么说话就很特么让人讨厌了啊!
却也只能道:“岂敢,岂敢,只是……只是我与慕容嫣历来平辈而交,他拿我当兄长,我拿他当妹子,这……与您结拜,这就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赵匡美继续道:“唉慕容嫣不是咱们的三妹么”
“对啊对啊,我不是三妹么,咱们一块结拜吧。”
刘大炮闻言只能苦笑道:“赵大人,小嫣胡闹罢了,您与她中间差着两辈呢,咱们如何能跟着他一块胡闹就算是她不在乎那慕容老夫人又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此言差矣,正所谓五湖四海皆兄弟,义字门中只论兄弟,不论大小,这是你自己说的,论年岁弟兄们本就是什么岁数的都有,若是严格遵循辈分之论,那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刘大炮道:“这是我义字门的规矩,入得门中不分大小,出得门去,总是要分尊卑的。”
“那简单啊,我也加入你们义字门不就得了二弟啊,本公子风流倜傥,文韬武略,要你一个堂主做做,总不过分吧”
说着,还特别亲热地搂住了刘大炮的肩膀。
刘大炮则是一脸懵逼。
我这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还往上贴啊
在义字门当堂主是需要缴月入的五成的啊,哪有这么凑热闹的
无奈之下刘大炮也只好叹了一口气:“大哥您这就是真的在说笑了,我那小小的义字门巴掌大点的小庙,哪能容得下您这样一尊的大佛呢。”
“您与我兄弟相交那是瞧得起我小熊,我要是拉着您进我的义字门,那这就是我不懂事了,今日晚间,晚间的时候我在烟姿楼开一个大的雅间,招待大哥,与苏节帅您二位,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哈哈哈哈哈,好啊,那就一言为定,不见不散了。哈哈哈哈哈。”
说着,赵匡美拍了拍刘大炮的肩膀,却又摸了摸他的胸大肌,这才扬长而去,很是让刘大炮颇为无可奈何。
慕容嫣还从过来道:“老熊,不,大哥,那我到底算不算三妹啊。”
“一边去。”
顿了顿道:“小嫣,你给我透个实底,赵匡美到底来扬州在找我是要干什么,图的又是什么”
“让你帮忙捉钱呗。”
“捉钱”
“就是干爷爷他们,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要交给你,想让你用这些钱作为本钱帮他们做做生意。”
“这第一波啊,应该只是试探,若是你干得好了,他们还会进一步去找其他的老弟兄,一块给你投资呢。”
“老熊,我知道你可能心里会有其他的一些想法,但这件事其实不管是地他们,对朝廷,还是对你自己来说,都应该是好事啊。”
“其实我干爷爷他们很穷的,赏赐虽多,但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用来照顾军中的老兄弟了,许多军中的老弟兄,也必须靠他们的照抚才能生存,其实和我祖母也都是差不多的,根本就是连死都不敢去死。”
“这当兵当得久了,尤其是做惯了亲兵、牙兵的人,一辈子百死余生的活到了老,那手上是早就握惯了兵器的,你让他们再去握锄头,怎么可能啊,再说他们就算是有钱,可哪有地给他们种啊。”
“老家是早就回不去了的,回去了也是陌生人,和外乡人没什么不同,可留在开封,开封的物价又高,地价又贵,真就算是运气好,拿着长俸买到了一小块地,若是人生地不熟,你以为上过战场杀过人就不受气么”
“更有甚者,老熊你常年安居于城镇,对郭户的税赋收缴上称得上专家了,一定比我更明白,然而这老兵退伍,若是不留在开封而是各回乡里的话,那就是乡户了,你可真的见过那税吏是如何催缴税赋的么”
刘大炮闻言,也只得叹息一声道:“大概还是知道的,乡户计算税赋,不但要估算‘田亩物力’,还要估算‘浮财物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退下来的老兵领了朝廷的钱,若是买得到良田还好,‘田亩物力’在我朝终究不是苛政,也有章法可寻,总不好对他们横征暴敛。”
“然而‘浮财物力’怎么算,到底什么东西算做浮财,什么东西又不算,就全在胥吏的自我推断了,事实上朝廷也不可能真搞个手册出来详细将浮财的种类进行分类。”
“且不说我朝一来胥吏全无俸禄的说法,如这扬州胥吏全靠公廨钱在养着,一般的乡镇里,乃至于普通的县城中,便是把公廨钱攥出骨头渣子出来也定是不够的,这些真正握有实权,真正决定百姓生死的胥吏只能靠压榨百姓来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