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阁。乱山平野烟光薄。烟光薄。栖鸦归後,暮天闻角。
断香残酒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忆秦娥》李清照
就在长老会宣布惩处决定的头一晚,青玄掌门、青邈、青崖等长老把杨亦蝉唤入长老会。青崖道长把惩处决定中关于她的部分提前告知。就涉及亦蝉私隐的部分进行了沟通,商量相关措辞。
青玄掌门慈爱地看着泪流满面的亦蝉,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更坚定了严肃问责此事的决心。
他扭过身对青邈、青崖等长老道“经过这件事,亦蝉以后怕不便在青石门下了。青邈师兄,亦蝉以后算你的关门弟子如何?”
青邈道长手抚银须,呵呵笑道“那我可捡了个大便宜,终于有个武翰林的弟子啦!”众长老哈哈大笑,借机舒缓亦蝉的情绪。
安排妥当,青玄掌门躬下身,抚摸着亦蝉的头顶,慈祥温和,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
夜晚的浣花溪畔,杨亦蝉嚎啕大哭,仿佛要把几世的泪流尽。自己的冤屈终于得以雪洗。这一切来得太不容易,代价也太大了。
白复陪伴在旁。他知道此刻亦蝉更需要安慰,于是陪着她在山路上一直走啊走啊。两人一路无言,走到这里,溪水晃映,月光如霜,凄冷幽怨。亦蝉再也忍不住,跪倒在溪边,放声哭泣。
哭出来对亦蝉是件好事,白复也不劝阻,默默地守候在旁。
亦蝉抬起头,梨花带雨。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白复,这才是最应该珍惜的男子。感动、感激,还有爱慕,亦蝉心中有万般滋味。她一咬牙,不顾一切扑入白复怀中,紧紧地搂住白复的身躯,把头埋入白复怀中,再也不肯放开……
白复心中大怜,相依相偎,仿佛要用身体的温暖帮她驱走心中的严寒。而他自己,何尝不需要这份温暖?
……
没等亦蝉缓过神来,第二日演武坪上,见到师父被责打,白复急火攻心,剑创迸发,口喷鲜血。
回来后,白复高烧不断,昏迷数日。丁书剑几味药下去,毫无疗效。众弟子束手无策,只能请青函道长过来诊疗。
青函道长把脉良久,眉头紧蹙。
回到厅堂,丁书剑道“峨眉剑法果然犀利,这次剑创迸发,外伤好治,但剑气入体,伤了复师弟元气。”
青函道长摇头道“峨眉剑法固然厉害,但还不至于霸道如此。我查复儿脉象,凌乱无比。体内数道真气无法归于丹田,如洪水决堤,泥沙俱下,奔腾在奇经八脉之中,冲击着五脏六腑。若不及时治疗,恐有大患。”
丁书剑大惊;“复师弟此前无恙,若不是峨眉剑气,缘何如此?”
青函道长沉思片刻,道“我听掌门师兄说起,复儿在成都和幽冥谷皆获得莫大机缘。他体内有股先天真气,如黄河长江,奔涌不息,威力无比。峨眉剑气入体,犹如外敌入侵,牵引这股真气,从丹田喷涌而出,将峨眉剑气强行驱散。这股真气极其强大,本是最好的疗愈。但复儿不知为何,道心失守,心神涣散,元神无主,导致经脉逆行,气血无法循序返回龙虎二宫。神府洞开,真气却无法归元。就好比洪水泛滥决堤,冲出河道,席卷房舍,荡毁良田。
唉,这也难怪。掌门慈悲为怀,这两年为防控瘟疫四处奔走,无暇顾及山上诸事。掌门行事光明磊落,这次被青石师兄等人拖累,受此责罚。莫说弟子们心有不忿,就连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是夜不能寐,问心有愧啊!”
丁书剑听后若有所思。
青函道长施针完毕后,写下医嘱。从药箱里挑出几瓶丹药,交给丁书剑,道“你们按这个方子煎药,配合三清甘霖丹、小还丹和九花玉露丸,每日三次,饭后服食。药物仅能帮助调养,要想彻底复元,关键还需复儿自己能解开心结,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
丁书剑谢过青函道长,将其恭送出屋。
再回屋时,亦蝉已经过来换班了。这几日,亦蝉宵衣旰食,没日没夜守护在白复身旁,熬药煎汤,灌药喂饭,擦身洗漱,照顾得无微不至,羡煞同门。
丁书剑看在眼里,暖在心上。眼前这个姑娘,温柔贤惠,秦永杰、辛清子、刘静、王云峰这帮畜生怎么下得了手?
霸凌事件真相公布之后,青城上下都对亦蝉的遭遇充满内疚。平日自诩名门正派,以侠义之居,没想到在眼皮底下,竟会出现凌辱同门,如此人神共愤之事。丁书剑作为年长弟子,更是无比惭愧。这些年师父的谆谆教诲都学到哪儿了?以至于连累师父,受到如此羞辱和责罚。想到这里,丁书剑无比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