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燕军营门大开,数千弓弩手涌出营寨,进入射程,齐刷刷跪地半蹲,动作整齐划一,万箭齐发,射向白复。
不能再等了,一旦真气不济,就会被乱箭射死。
白复再不犹豫,面对城墙,飞身而上。听风辨位,反手格挡射向自己的箭矢。一时间凶险万分。
睢阳城楼是石块和泥浆涂抹修筑而成。墙面并不像长安、洛阳等雄关平滑如镜。不少地方都有些许凸角。
对于普通士兵,这些凸起没有太大意义。而对于白复这样的顶尖高手,这些凸起足够成为飞身上楼的踏脚点。
白复袭营多次,对城墙上这些凸角了如指掌。白复脚尖一点,直飞数丈,即将下落时,再次借力,继续飞纵。
燕军箭分两拨,一部分射向白复身体,一部分封锁白复上飞道路。
第三次落脚,白复没有向上直飞,而是凌空换气,移形换影,如同一只大鸟,横空滑翔,滑动到城墙另一侧,借助这里的凸角,再次盘旋飞升。
如此高绝的轻功,闻所未闻,燕军弓弩手不由自主喝起彩啦!
还有数丈,就到墙头了,白复精神一振。
忽听身后数道凌厉劲风,白复暗道不好。这次射来的不是普通弩箭,而是床弩铁箭!
铁箭如同短矛标枪,力愈千钧,将白复上下左右、腾挪躲闪之处全部覆盖。
白复只能转身,面向敌营,一刀将射向自己身体的五支铁箭逐一劈飞。但真气一岔,内息一浊,白复飞腾之力消散,身子一沉,即将坠落。
生死一线之间,白复灵台格外清明,傲气顿生!
白复双掌一张,划出阴阳鱼的太极轨迹,腹部内卷,团身一缩,巽鼎真气如棉花云朵,将其层层包裹。
时间仿佛凝结,白复身体滞空,竟停驻在半空数秒。
就这分毫的时间差,射向白复身旁的床弩铁箭纷纷钉入墙体。密密麻麻排列,反倒成了上城楼的梯子。
白复哈哈大笑,模仿张巡的风采,抱拳豪迈道“多谢赠箭!”
此时,唐军众将也已经涌上墙头,用弩箭压制燕军火力。
白复背靠城墙,手持玄铁刀,脚踩连环箭梯,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上楼。
……
白复刚一落入城楼,士兵们用盾牌掩护,将白复带下城楼,进入掩体。
白复背后的五大包麦粟,插满箭矢,仿佛一只圆滚滚的刺猬。
众将纷纷围了过来,帮忙卸下白复背后五大包粮食,察看白复伤情。
白复腿中数箭,但因护体真气阻隔,创口都不深。虽然看似血染战袍,但并无性命之忧。更神奇的是,但凡肌肤有龙鳞纹理之处,创面很快自动愈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皮肤完好如初,毫发未损。
白复并不在意身上箭疮,赶忙打开粮包。最外面的一袋粮包,由于中箭过多,粮袋射穿,大半麦粟已经漏光。
白复鼻头一酸,眼眶泛红,淌下泪来。
众将见白复舍命偷粮,感动万分,啜泣之声不断。
此时,张巡也赶到掩体,看着白复用命换来的五袋粮食,眼眶湿润。他紧紧拥抱住白复,更咽在喉“为了这五袋粮食,差点害死我过命的兄弟,这是我张巡无能啊!
兄弟,倘若你战死,我张巡也绝不独活!”
众将不分军衔,不分老少,哗的一声,全部哭出声来。
“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围城七个月,大小三百余战,以六千八百人抵挡了尹子奇的十三万大军,斩杀敌将二百、毙敌十万!”
“如此战绩,旷古烁今,可援军在哪儿?!粮草辎重在哪儿?!”
“大唐,我们为之捐躯的大唐,是不是已将我们遗忘!”
三军将士满腹委屈,从小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个个泪如雨下,如壶口瀑布,倾泻而下!
张巡望着六百将士,老泪纵横。
“让他们发泄出来,他们配得上大唐至高无上的荣耀!”
……
哭声渐熄,白复突然想到一事。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硕大的紫梨,双手捧到张巡面前,泪中带笑,道“将军,尝一口吧,我给您带的梨。”
张巡收住眼泪,接过这皮薄果厚的紫梨,豪气顿生,道“一人一口,我们不分这梨。
睢阳兄弟,以身殉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紫梨在六百将士手中依次传递,一人一口。甜脆多汁,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六百将士,泪流满面……
7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