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
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
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
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节选自《结客少年场行》李白
……
两人身法展开,快如疾风,走街串巷,很快来到长安最之处——平康坊。
此时天色尚早,平康坊内一片沉寂,没有夜晚那般繁盛喧嚣。
平康坊共有北、中、南三条巷弄。巷道相当宽敞,可容两辆双辕辎车通行。
平康坊三巷之中,南巷楼台林立,富丽堂皇,从业者皆是优妓,来此销金的多是富豪商贾;长安本地士人接待外地来京办事的官员,也多选南曲。
中巷清一色的独院别墅,亭台水榭、曲水流觞,颇为私密。在这里从业的,多是隶属教坊司的官妓。这些官妓很多都是犯事官宦人家的女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卖艺不卖身。正因如此,往来中曲的,多是豪门世家、王公贵族、风流名士;
靠近坊墙的北巷,彩楼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吵闹喧嚣,往来多是贩夫走卒、寻常百姓、赴京赶考的穷举子……
三条巷弄景色各异,泾渭分明,非常好辨认。
进入平康坊,少女目不斜视直奔北巷而去。
进入北巷,少女轻车熟路,七拐八拐,转入北巷深处的一段里弄。
平康坊的坊道两侧皆有下水沟渠,青瓦覆盖,便于雨天排水、平日排污。这条小巷地势低洼,沟渠污水都流经此处,排入坊外水道。所以巷内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里弄内都是些简陋的木屋草棚,杂乱无章连接成一片,草棚间隙堆满杂物垃圾。
这些茅草棚连成一片,里面又被墙垛分隔成千百间棚户,如隧道迷宫一般复杂。
行走其间,如行走鬼蜮,阴风阵阵,暗无天日,隐约还能听到哭泣和惨叫,似乎有人正在被油煎火烤、剥皮拆骨。
白复汗毛倒竖,仿佛来到了另外一座长安城。
这座地下长安城被黑暗笼罩,见不得光,没有律法,也没有道义,里面充斥着血腥与暴虐,如同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
只有最狡诈与凶残的“禽兽”,才能在这里生存。即便是六扇门的捕快、京兆府的不良人,也不敢轻易入内。
白复只觉喉咙干涩,胸口阵阵恶心。朝前望去,发现带路的少女动作轻盈,没有任何不适,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
少女轻车熟路,来到一处棚户前,三长两短,重重敲了五下。
屋门拉开一条缝隙,一名小厮探头探脑向外张望。一看少女,小厮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畏畏缩缩退后一步,赶忙拉开屋门,毕恭毕敬迎接少女入内。
小厮卷起破烂的地毯,掀开一块木板,露出盘旋的木质阶梯。
两人走下台阶,棚屋的地下竟然别有洞天。地宫有三层房屋之深,宽敞开阔,只是光线昏暗。
地宫正中放着一个硕大的铁笼,栏杆粗如成年人的手臂,正是波斯马戏团关押大象的那种囚笼。
地宫分为上下两层,数十名赌徒模样的人兴奋异常,将铁笼子团团围住,为即将开始的生死搏斗鼓劲打气。
少女终于开口,对白复道:“这里是斗兽场,专门培养角斗士。”
白复面色冷峻,道:“让人和野兽搏斗?”
少女平静回道:“也有人和人搏斗,不过人和人斗更血腥。没有规则,没有结束时间,直到一方死亡时为止。”
白复面色一沉,道:“官府怎么会允许这种地方存在?根据唐律,开办此类场所的人当凌迟。”
少女轻蔑一笑,道:“你以为就你懂唐律?”
两人交谈间,一声锣响,搏杀正式开始。
一名高大魁梧的少年进入铁笼,他袒露上身,下穿皮犊裤,胸背纹了一头青面獠牙的巨猿,左手持圆盾,右手持横刀,虎视眈眈望向对手。
少年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头黑熊。黑熊凶狠剽悍,体格巨大,声如蛮牛。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角斗。一旦失手,输掉的不是比赛,而是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