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年(79年),史思明再度反唐,许叔冀归降叛军。肃宗这才想起张镐的进言,将其召回京师,征拜为太子宾客、左散骑常侍。
……
小校已经打听清楚,张镐被抄家的原委:嗣岐王李珍因谋逆被赐死。张镐曾购买过李珍的宅邸,李辅国怀疑其与李珍勾结,命獒卫前来抄家,搜集张镐谋逆的证据;同时,将张镐及其家卷下狱严审,获取口供。
嗣岐王李珍谋反一桉,白复再清楚不过,谋逆的一干人等中并无张镐。
白复心道:“定是张大人开罪过李辅国,李辅国找了个由头,挟私报复。张镐大人为人刚直不阿,乃是朝廷柱石,岂能受阉人的迫害。”
白复打定主意,要出手搭救名相张镐,并借此事,敲打敲打獒卫。
白复找来一名亲兵,耳语几句。亲兵得令,匆匆离去。
獒卫将张镐及其家卷押解出府。街坊四邻知道獒卫不是朝廷正式编制,涌了上来,将獒卫团团围住,不肯让獒卫将张府众人带走。
百姓们嚷嚷道:“张大人犯了什么罪,你们要将他拉走?”
双方拉扯之间,眼看獒卫就要动手,伤及百姓。白复手一挥,章丘若愚率金吾卫骑兵,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到獒卫面前。
为首的獒卫将领,手指章仇若愚,道:“獒卫在此办桉,金吾卫速将闲杂人等驱散开。”
章丘若愚笑道:“这里是我们金吾卫管辖的地界,这位大人办桉,先要跟我们说一下才妥当。”
獒卫将领不耐烦,斥道:“笑话!獒卫抓拿朝廷要犯,用得着跟你们打招呼吗?”
章丘若愚不急不躁,笑道:“既是朝廷要犯,抄家拿人,你们可有缉捕文书?”
獒卫将领傲然道:“我们獒卫抓人,何须缉捕文书。”
章丘若愚不慌不忙,笑道:“张大人官至宰相,没有大理寺签发的批捕文书,你们就冒然抄家拿人,与大唐律法不符吧?”
为首的獒卫将领大怒,喝道:“大胆!没有签押文书又如何?你一个区区金吾卫参军,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莫说一个过气宰相,就是当朝一品,我们獒卫也是说抓就抓,说抄家就抄家!”
“放肆!”一声霹雳从金吾卫的大纛旗下传来。
白复端坐马上,剑眉倒竖,面如寒霜。他一指獒卫将领,厉声叱道:“没有缉拿文书,就敢绑缚朝廷命官?!你还真是狂得可以。
儿郎们,把他们给本帅拿下!”
呼啦一声,数十名金吾卫骁骑策马奔驰,手持长槊、军弩,将獒卫团团围住。
獒卫将领这才认出左金吾卫大将军白复。不过,他一点也不慌张,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呀?原来是白将军。
末将獒卫中郎将张武,见过将军,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张武乃是李辅国的养子,素来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
张武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手札,示威般,递给章仇穷愚。
章仇穷愚看完手札,脸色大变。原来这封手札乃是李辅国亲笔所写,要求将张镐及其家卷下狱问罪,将其抄家。
李辅国权势熏天,擅权作福。他既然写明了书信,倘若不遵从,就是摆明了跟他作对。
“这个阉人可不好惹啊?”章仇穷愚心中暗道。
章仇穷愚将手札递给白复,暗中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白复莫要管这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白复看完手札,突然想起了当年元夕夜,第一次见到徐太傅时的情景:
当年,杨亦蝉被李木生欺凌,自己明明占着理,却因却畏惧李林甫的权势,不敢惩治李木生。放过了李木生,却引来更多的麻烦,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自己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虽然过去多年,但徐太傅的话余音绕梁,回旋在耳畔。
太傅徐徐道:“兵法云:敌人越强大,敌人的敌人越多。李相越是权势滔天,他的政敌也越多,对手也更强大。你这一拳打下去,虽然和李相结了深仇大恨,但也旗帜鲜明地表明了立场,更坚定了李相的政敌拉拢你的决心。
这件事,你理直气壮,他理亏心虚。李相权倾天下不假,但并不能只手遮天。把事情闹大,告上金銮殿,官司打到天子面前,也有人为你说话。
况且,公开闹翻了,也不是全无好处,李相将来想诬告陷害你时,就会担心授人以柄,反倒会有更多顾虑。你则更加安全。
你收拳不敢打,蛇鼠两端,后患无穷。贻误战机不说,反倒暴露了你的弱点。给李木生窥探到了你内心的胆怯。他这才有恃无恐,反咬一口,上门来抓捕你。”
……
往事历历在目,太傅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仿佛昨日重现。
“胆气不足,皆因智慧不够。”
想到此处,白复虎躯一震,眼中光芒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