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奇低声解释:“我刚进厂子的时候跟他在同一个办公室,算是非常熟稔。他跟郭嘉月向来不睦,厂里所有人都知道。后来他申请去分厂,在那边当了副厂长,一去好几年也不肯回来。”
“因为郭嘉月?”陈星凌问。
顾奇点点头:“他一直想要离婚,但郭嘉月死活不肯。老郭也不同意,因为他很看重新年的才干。刘新年干脆留在分厂,一年回来不到几回。”
陈星凌“啊?”了一声,猜测:“这么说——老郭要调他回来,多半是同意他的离婚申请?”
“嗯。”顾奇压低嗓音:“几天前刘新年来厂里开会,我跟他碰了面,还带着小虎子一块儿吃了午饭。他很喜欢小虎子,偷偷叹气说他已经年过四十,如果再不生孩子,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哟!”陈星凌惊讶:“他已经四十几了?真看不出来哎!保养得真好!”
顾奇哑然失笑:“他是文人出身,五官甚好看。一直做行政工作,不用风吹日晒,十几年来都差不多那副模样,丝毫看不出来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陈星凌好奇问:“郭厂长刚才的意思……是同意了?”
“多半是。”顾奇低声:“那天下午还有一次会议,刘新年迟到了,进来的时候身上血淋淋,脑门上还在冒血,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人赶忙上前将他搀扶坐下,他看着老郭低低说他真的是受够了,过不下去了。其他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老郭气得黑了脸,让人送刘新年去医务室,会议开不下去,后来直接散了。”
陈星凌忍不住问:“很严重?”
“脑门上破了一道小口子。”顾奇答:“不算严重,不过脸上衣服上都是血迹,看着颇狼狈。听说老郭将郭嘉月骂了一顿,然后亲自去照顾刘新年。老郭多半是想通了,所以打算批准他们的离婚申请。倘若没同意,刘新年是不会肯回来的。”
“想通了?”陈星凌低声问:“他身边需要刘新年?”
“应该是。”顾奇答:“他身边确实需要刘新年那样的得力干将。老郭想明白了,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侄女婿,刘新年永远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好下属。勉强的婚姻太折磨人,强扭的瓜终究不甜。有时候,想要抓得更牢些,却只能先松手。”
陈星凌恍然点点头,好奇问:“女处长又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不清楚。”顾奇低声:“应该是郭夫人的外甥女吧。听说对方以前是当兵的,年纪约莫三十几岁,因为勤勉政绩佳,所以职位非常高。”
陈星凌忍不住问:“老郭不还有一个闺女吗?听说远嫁了?”
“嗯。”顾奇解释:“听老郭以前说过,他女儿性子软弱,胸无大志,喜欢看书绣花,不爱跟人打交道。后来喜欢上一位教书先生,两人顺利结为连理,并随她先生回了北方老家。夫妻两人都在那边的一所中学教书,逢年过节才跟老郭联系,平时连寄信都不多。”
陈星凌听罢,不禁感慨起来。
“老郭的身边确实没那么多亲信,唯一的儿子却扶不起,难怪他不得不召回刘新年,还急忙忙将外甥女调过来。”
顾奇点点头,猜测:“新年在分厂那边是厂长级别,来这边是副厂长,相当于他的左右手。至于那位女处长,调过来怎么也得是主任级别。”
“哦哦。”陈星凌打着哈欠,兴趣缺缺道:“今天够累了,麻利洗澡睡觉吧。”
顾奇心疼低声:“这一阵子你太辛苦了,接下来几天你得好好歇息。走,咱们上楼吧。剩下的明天再收拾,暂时别管了。”
陈星凌扭着脖子往屋里走,咕哝:“别的可以不管,貌似有一样还得去管。”
“什么?”顾奇在后面关上大门。
陈星凌答:“某个叫‘顾寅末’的小子!”
顾奇微愣,后知后觉发现大半天没瞧见儿子,赶忙匆匆往书房走去。
只见书房的灯全部都亮着,包括妻子新买的两只小台灯,照得书房亮如白昼。
而某个臭小子正歪倒在书桌上呼呼大睡,口水早把身上的《资治通鉴》染了湿漉漉一大块。
顾奇:“……”
星儿说得对,其他确实可以暂时不管,但这臭小子实在不能不管。
于是,某个累吁吁的爸爸关上所有门窗,拉关所有灯,将睡得死猪一般的儿子捞上,累吁吁扛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