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儿媳妇娶进家门,老伴就没几天不黑脸的。
郭夫人低声:“那上京女人又让阿景去给她买好吃的了。这回又是牛肉丸!整个渝城也就一家老店能有牛肉丸卖,四颗就要一块钱,还得跑大老远去买!”
郭厂长继续翻看报纸,低声:“怀着孩子,口味比普通人要挑剔些。她又不是让你去买,你抱怨什么呀。”
“整天把阿景当奴仆使唤!”郭夫人心疼道:“换成是以前,阿景哪里需要出去跑腿,家里吃的喝的我都安排得好好的。一会儿让他提水,一会儿让他收衣服,一会儿让他买东西……只要他在家,就得跟奴仆似的伺候她!”
郭厂长淡定听着,嗓音如水平静。
“这样也好,让他知道结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结婚了,他肩上就得有责任。现在娃娃还没生,让他先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哼!”郭夫人郁闷冷哼:“都怪他自己眼瞎!挑的什么玩意!整天好吃懒做,睡醒了就吃,吃完就睡。让她干活就说腰酸肚子痛!她以为就她怀过孩子啊?多了不得似的!”
郭厂长将眼镜摘下,蹙眉道:“家里不是请了一个大姐来搭把手吗?她现在怀着孩子,她不主动干,就别让她干。”
“就她那个懒样!还有脸说要去厂里上班?!”郭夫人不屑冷笑:“她当厂里的工人每天都是坐着不干活就能领工资啊?”
郭厂长假装没听到,揭开杯盖喝水。
这时,大门外传来儿子开门的声响!
郭夫人站起身,凑在窗边张望,转而心疼低声:“大热天的,晒了一路回来,胳膊和手都晒红了。”
郭厂长听不下去了,沉声:“跟你说过几万遍了!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又不是娇滴滴的女人!心疼个什么劲儿!”
“我不心疼?”郭夫人气呼呼:“难不成你会心疼?天底下就找不到第二个跟你一样狠心的父亲!你不心疼他也就算了,还整天拦着我不许疼他。咱们身边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疼他还能疼谁?!”
“听听,听听!”郭厂长沉着脸道:“你又犯糊涂了,是吧?跟你说——惯子如杀子,你怎么就不记心里头?越是宠爱孩子,越是会害了他。嘉月是这样,世景也是这样!每一个都被你宠得不像话!”
郭夫人委屈极了,悔恨般低声:“早知道这样子,前几个月他说要娶霓裳那丫头,我就该直接应下……”
“闭嘴吧。”郭厂长皱眉压低嗓音:“往事已矣,谁都改变不了。霓裳那丫头心高气傲,你儿子如果真让人家看上,霓裳她早就点头了,何至于一拖拖两三年。”
郭夫人不满冷哼:“怎么?难不成她还瞧不上世景?也幸好没娶她,不然闹出前一阵子那样的事来,咱们郭家的脸就都被丢尽了!”
顿了顿,郭夫人低声问:“对了,霓裳跟那潘子冲的事情咋样了?解决了没?”
“算是解决了。”郭厂长答。
老伴感兴趣极了,追问:“怎么解决的?不是说那姓潘的发誓一定要娶到霓裳吗?他出院后怎么着了?潘家整天在外头吹嘘两家人早就定亲,要不是我是知情人,我也差点儿就信了。”
郭厂长低笑:“霓裳特意在大街上拒绝他,还说除非是她看上的男人,不然想要娶她就得要一辆进口小轿车,外加八斤黄金和一对瑞士表。那潘子冲吃了瘪,转身骂骂咧咧走了。老李每天继续上课,他老伴则满天下说他们跟潘家没订婚,因为他们给不了聘礼。潘家气得很,却也丢了大面子,不敢再出来闹了。”
“哟!”郭夫人听得目瞪口呆:“进口小轿车?瑞士表?八斤黄金?那——那不得二三十万?”
郭厂长解释:“自然是为了吓唬那潘小子的。潘家向来趾高气扬,总自认门第高。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底蕴深厚的家族,哪可能出得了这样的聘礼?一个个领着工资过活,凑得出来几百块已经算顶天了。”
“真的假的?”郭夫人疑惑问:“就这样?然后就没了?”
郭厂长答:“这叫以进为退。与其让他步步相逼,还不如主动把控局面。这聘礼条件说出来,潘家给不起丢了面子,自然不敢再乱说。倒是那潘子冲一向脾气不好,霓裳还得防着点儿。”
郭夫人摇头叹气:“所以说,姑娘家家长得太漂亮也不好,容易招惹事端。这不,相个亲也能闹出一堆烦心事来。”
“这如何怪得了霓裳。”郭厂长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又有什么错?分明是年轻人见色起意,怎么能怪她天生丽质如花似玉?正人君子不会受美色所动,更不会以貌取人。分明是那潘小子太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