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才回家——妈是怎么看顾她们的?”
顾异脱口道:“她又不是小孩子,现在都十七了!”
顾奇冷冷瞥他一眼,道:“正是十七了,才不得不管严些,省得在外头吃了大亏。”
“啊?哦?对对对!”顾异忙不迭附和:“这年纪说小也不小了,确实需要谨慎管着。阿玄一向不爱出外,整天躲房间里看书。阿妙跟她完全相反,坐不住爱溜达,大冷天也得出去晃。”
顾奇淡声吩咐:“偶尔下班后上楼去转转,让妈必须对她管严些。如果看到她不上课乱晃,直接揪她来我的办公室,我要亲自处罚她。”
“哦哦!”顾异忙答好。
顾奇关切问:“你和小杏最近都挺好的吧?渝城的冬天不怎么冷,但冷空气来的时候还是要冷几天。你们住的出租屋会漏风不?”
“不会。”顾异笑答:“冷风再大,门窗关上就不怕了。我们呀……还行,还行吧。”
顾奇一下子瞄到弟弟眼底的异样,忍不住问:“怎么了?还行?哪里不行了?”
“唉~~”顾异苦笑哈哈;“还不都是小杏娘家的事。前天她娘家又来电报,说是秋季的收成不好,担心过冬粮食不够,让她汇些钱回去买小麦和高粱。跟你借车也就是为了这事,正打算去汇钱来着。”
顾奇眉头微挑,问:“钱够不?不够的话,我这边有。”
他大部分的工资都交给老母亲供两个妹妹,但他还有一些补贴和省城那边的固定津贴。
星儿应该赚钱颇多,平时从不花他的钱,偶尔将津贴塞给她,她转身就将钱丢进大贝壳里,说是都要存起来。
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养着,一日三餐加各种费用都是她掏钱,而他平时吃饭在食堂,不抽烟不喝酒,几乎不用花一分钱。
公文包里垫放的十块钱好几个月了,仍还没花出去,连找零的机会都没有。
弟弟赚得比他少一倍多,即便有小杏帮衬,可两人都得交生活费给老母亲,又还要各种开销租房子,经济压力比他大多了。
顾异摇头:“不用,我们身边还有。只是……本来一直想要攒钱,可好几个月都攒不下来。好不容易攒上二十块,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样,转身又给花出去了。上个月总算攒了三十块,这次怎么也得汇十五或二十块过去,一晃存款又没了。”
顾奇微微一笑,安慰道:“你今年刚开始上班,攒不下钱很正常。幸好小杏也能帮着你赚钱,多少能减轻一些负担。不用负债,不用担心入不敷出,已经算很好了。”
“……真的?”顾异苦哈哈问:“大哥,你和嫂子刚结婚那会儿能攒下钱不?”
顾奇摇头:“那时我还没评上职称,工资很低,大部分工资都得寄回老家给妈。幸好你嫂子很会持家,筒子楼里头鱼虾蟹不断,各种海货从没断过。她娘家屋后有田地种稻谷,收割时候去帮忙,然后就带几袋回来,够我们两人吃上许久。那时攒不下钱,但不愁吃穿。”
每每想起那段短暂的美好温馨日子,他就忍不住对岳丈一家子感激不已。
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瞧不起他,反而总偷偷救济他帮助他。
顾异好奇问:“那你们——后来攒上钱了没?”
“攒了。”顾奇解释:“你嫂子有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大贝壳,有一条很小很小的缝隙能塞钱进去,可要撬开必须得有专业工具才行。她让我每个月拿工资的时候塞进去五块,试着存存看。塞得进去,拿不出来,慢慢就存上了。”
“……贝壳?”顾异点头嘀咕:“塞得进去,拿不出来——也许才能真正攒上钱吧。”
顾奇继续道:“后来我出国回来,两年多的津贴一次性全领了,将之前每个月都一一补上。直到现在为止,我都坚持每个月存五块或十块,果真存下一大笔钱。你的聘金便是从里头攒出来的。”
“真的?!”顾异忙不迭点头:“那可真是个好法子!”
顾奇提醒:“你们现在赚得不够多,不能一次性存好多,也存不了。一旦存不了,就很容易破了存钱的习惯。习惯被打破,很快就没法坚持下来。还不如学我们,一个月存五块十块,尽量取不出来那种,等习惯养成了,钱也就攒下来了。”
“好!”顾异露出笑容:“我记住了。”
顿了顿,他往前倾一些,压低嗓音:“大哥,小杏的娘家隔三差五就来要钱,而且每次都有理由。我不是不肯帮他们……只是我们自己也要过日子呀。到了年底又要交房租,到时又是一笔不小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