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转了转眼睛,忐忑吞了吞口水。
“后来……缴学费呀,冬天米粮贵呀,还有你舅舅们时不时来借钱。应付不过去的时候,我就只能当掉。人嘛,活得下去才是正事,其他都是身外物……身外物。”
顾奇见她仍不肯说实话,暗自叹了叹气。
“行吧,等我年底回上京城的时候,我想办法去赎回来。”
李瑛连忙摇头:“哪可能!当票早就没了……我也忘了具体在哪儿当的东西。”
一旁的顾玄倏地抬头,问:“妈,一个多月前你还藏了三个银元在兜里,不是吗?我亲眼看见的。”
额?
李瑛尴尬极了,支吾:“……你铁定是瞧错了。”
顾奇挺拔端站,眸光冷清瞪向老母亲。
“妈,您再不说实话,那我以后就不跟你说话了。你连我爸留下来的最后一点儿贵重东西都守不住,你对得起我爸吗?”
李瑛闻言红了眼睛,低低呜呜哭起来。
“我……我真的是鬼迷心窍……刚开始以为只输一点儿没关系,反正赢回来就行。谁知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越输越多,越输越赢不回来。”
“然后呢?”
“你们给的钱都没了,我心疼死了,觉得应该去赢回来,可我已经没本钱了,借又借不到。我又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生我的气。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是不是?我也是没法子啊!”
顾奇追问:“全部都赌没了?”
李瑛眼睛躲闪,低声:“一开始……没抵押,人家哪里肯借钱给你妈。我是外地人,说话又是外地口音。没贵重点儿的东西抵押,没得借钱。”
“后来?”顾奇脸色铁青,暗自气得不行。
星儿果然猜对了,除非有贵重东西抵押,不然没有人会冒冒然借钱给一个外地老婆子。
李瑛磕磕巴巴:“借来的钱又输了……钱还不了,抵押的东西也就没了。后来,他们见我是熟脸孔,才肯让我接着借。”
顾奇怒不可遏:“算上你身边的钱,还有这些贵重物什,外加后来的五百块——至少一千五百块!”
李瑛埋下脑袋,讪讪不敢反驳。
一旁的顾玄语气如水:“妈,上京城城郊的房子一间两百块。你打麻将输了七间房子。”
“家里又不是没有房子!”李瑛不满咕哝:“咱们家缺房子啊?城郊城里都有房,将来渝城这边也不会少……怕什么!”
顾奇听得更是恼火,沉声:“你如果沉迷赌博,家里就算有金山银山也禁不起你这样子赌!从今以后,家里的房产地契证件全部都交给我保管!等阿异小两口在这边安稳下来,我就主持分家。”
“啥?你说……什么分家?”李瑛紧张起来:“你妹妹们都还没嫁出去!什么分家!‘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你不懂啊?”
顾奇俊脸淡沉,冷声:“父亲早已不在,你管不好家里的财物,那便该由家里的长子或长孙照看。这是上京城那边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不是我顾奇单独立下的先例。我是长子,寅末是长孙。虎子还小,只能是我来看顾家里。明年年中,我就主持分家。”
李瑛脸色惨白,终于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顾家以前在上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富户,祖上也出了不少著名文人进士,是上京城有名的书香门第。
尽管后来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在城郊的房产和田产都还在。
落难的时候卖掉一部分,城郊仍有田地和老房产,每年都有一定的租金收入。另外,上京城那边的独栋独院房子,地方宽敞,也值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