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壮硕汉子盯着两个人消失在楼梯口,才又推着平车,继续往太平间的方向走去,平车的胶皮轮子碾过水泥地面,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
两个人逃也似的离开了住院楼,才发现在这大夏天的,不知什么时候,身上都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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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李奶奶,用了后半生等候一个人,是不是有些痴?有点执着?有些傻!
这个世界上傻的人多了去了,同样什么时候也不会缺些精明人。孙志强夫妻俩肯定算是精明的那一类。两个人在人大学校门口摆摊,可算是占据了黄金宝地。
人大东门,就不算学校里那上万号的学生,光是附近的大商场就有两个,人流量密集。所以他们把麻辣烫摊子摆在这里,那生意自是不用说,每天的麻辣烫根本就不愁卖,买卖肯定是好的很。
媳妇娟子看到一个小小的麻辣烫摊子,每天能有好几百的收入,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但同时也敏锐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每天从黄毛那边进的货跟本就不够卖的,咱能不能每天白天自己备点货,也拿来卖?”
是啊!对哦!为什么不自己进货穿串,自己卖呢?还便宜!只要每天能从黄毛那边弄来这一锅汤,还有那些红油辣子,那个味道就是一模一样啊?为啥不能自己备材料呢?
自己准备些串串,比从黄毛那边拿货肯定要便宜啊,成本最少还能下来两成,这样自己每天想卖多少卖多少,根本就不受限制了,而且,每天最少能多挣一百多!那可是每天一百多啊!
听到媳妇的建议,孙志强都没带犹豫的,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摆摊子摆了快一个月了,客人喜欢吃什么,自己早就琢磨的门清,反正白天也是闲着,那就自己动手,操练起来!从早市上买来蔬菜、土豆、豆皮、下水、肉里,随便切吧切吧,串上竹签,容易的很。自己买进货才发现,这里面的成本太便宜,几十块钱的原料,穿成串串,就够自己卖一天的。
当然也不能全都用自己的材料,还得顾忌黄毛的面子,拿货拿的太少了也说不过去,所以每天还要象征性的从他那边进点串串,这就是仗义!
仗义的孙志强就跟自己的媳妇,把个麻辣烫小摊子,经营的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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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北面二十五公里处,有个地方叫做沙河,这里真有一条河,河床上全是沙子。就在河边不远处,有一处类似监狱的所在,这里便是沙河劳教所了。
于柱穿着蓝色的劳动服,带着劳保手套,用铁锨慢条斯理的从河床上铲起一锹沙子,反手扣在筛网上。动作有点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一锹一锹的铲着,明目张胆的磨着洋工。
六子站在筛网的另一头,手里同样是一把铁锹,有一下没一下的铲着沙子,有气无力外加没精打采,每一锹铲起的沙子都不够二两半。
劳教三个月,这刚刚过去才不到一个礼拜,劳教所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每天吃的清汤寡水不说,干的还都是脏活累活,还没酒喝没烟抽,这些都没什么,被关起来才知道自由可真好啊。这数着日子度日,刑期还剩八十多天,苦日子简直没法熬。
自己那天真是倒霉催的,一头撞进甘机口派出所布的大网里,也不知道他们在查什么,莫非他们想要抓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联?要不也不会把自己审了一轮又一轮,一遍一遍的反复问,自己前几天的晚上,都干了什么、跟谁在一起。
自己还能干嘛?那几天就没怎么出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只好每天都跟六子、李彬他们厮混在一起。白天在家睡懒觉,一到晚上就在西海边上支上个小桌子,弄点凉菜、喝着小酒看人家钓鱼。西海边人来人往的,都是街坊邻居,大家也都认识。
一到夜里,西海湖边凉风习习,弄点花生弄点小酒,就在水边一坐,这小酒桌就能摆到后半夜,几个人神吹带坎的,很是惬意,街坊邻居出来遛弯,说不得也得停一下声招呼,有那些个不见外的,就干脆坐下蹭上两口酒才行。
也幸亏是这样,自己才能说的清楚。事后慢慢想也能想明白,看来甘机口这帮警察是碰上啥大案子了,满街撒网排查呢,自己纯粹是被城门失火,殃及到的那条鱼。
倒霉啊,要是当时没带刀就好了,带了刀就再也说不清楚了,也然也幸亏当时还没动手,要是已经动了手,估计也是跑不了,看那个架势,就甘机口附近的路口,到处都有治安队埋伏着呢,真要是按自己的计划,把那个黄毛给废了,弄不好被抓到就得判上几年。
自己这几年混的名气挺大,可是还真没怎么被政府处罚过,偶尔因为打架被派出所关上一夜,被罚点款这种事那是有,可是这回被弄来劳教,可是头一回,这个劳教可真不是滋味。
现在倒好,每天倒是有人管饭还给发工资了。在这被关起来筛沙子,每个月三十八块钱,刚刚够学徒工的标准。干满三个月,倒是能挣一百一十四块钱。
正在胡思乱想着,风刮起沙子,飞进了嘴里,不禁连声“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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