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摇摇头,他无力改变朝堂的局面,苦于挣扎。
趁此离开,不失为一种解脱。
汴梁城外,李格非望着古老却无人修缮的城墙苦笑一声,头顶天空乌云飘过,就好似在预示着王朝的陌路。
大宋,可曾出现过真正的明君之治,出现过大河汤汤盛世煌煌
未升至顶端,却早现了日暮西山之势。
李格非的心中说不出的酸涩,这奔波劳碌的一声,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又得到了什么。
元妻病故,他不在身侧。
继妻也曾柔弱,可他还是远赴汴梁。
儿女成长,他更是不曾参与。
心中志向从未实现,妻子儿女也鲜少相伴。
他此一生,亏欠良多。
回到明水,李格非的身体便渐渐垮了,隔三差五缠绵病榻。
当年那个可以混叔圈的中年美大叔,面颊上添上了一道道皱眉,永远挺拔的脊背也一点点弯曲下去。
他不再惦念朝堂之事,而是开始了不断的作画,一幅接着一幅,仿佛这样便能弥补回他错过的那些时光。
远在汴梁城的李清照,并没有因为母家的落魄而被苛责。
赵夫人更是立场鲜明的告知汴梁城所有蠢蠢欲动之人,李清照会是明诚唯一的妻子。
李家落魄,赵明诚唯有更加努力,让他自己成为李清照的依靠。
只是,命运的齿轮并没有停下转动的脚步,也不曾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公元年,在赵挺之位极人臣任职丞相的那一年,缠绵病榻精气神儿散去的李格非撒手人寰。
死前,他亲手焚烧了这两年来所作的所有画像。
心中的忏悔,也不曾对任何人说。
只是在咽气前不停的看着宁姨娘,用最后的力气将宁姨娘的手搭在了荪歌的手背上。
荪歌:这是将宁姨娘托付给他的意思吗
“老爷,我会照顾好宁姨娘的。”
宁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汪汪“夫人,老爷是不放心您。”
李格非弯弯嘴角,闭上了眼睛。
李清照,终归还是没有见到李格非的最后一面。
也不过两年时光,显赫一时的赵家随着赵挺之的丞相之位被蔡京取代,赵家权势一落千丈。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赵挺之,病逝于家中。
赵挺之和蔡京的党派之争,以死亡落下了帷幕。
这短短几年,就好似在逼着人成长一般。
噩耗,一个接着一个,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于李清照而言,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青州和章丘明水距离不远。
当年未来得及赶回明水见阿爹最后一面,是她一生之憾。
赵家上下,扶灵,前往青州。
这时候的李清照也不过二十四岁,却已先后经历了母家落魄,父亲亡故,夫家动荡。
见过了生离,也见过了死别。
好像从这一刻起,李清照的笔墨下再也写不出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的娇媚动人。
也无法再写出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的清丽明快。
哪怕她再洒脱不羁,再强大无所束缚,内心仍沾染了俗世的悲欢喜乐,笔墨之中多了风雨沧桑和人情冷暖。
可若问她怕吗
她必会如当年一般,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