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国与欧洲是呈现狂欢式的震动,民朝就显得非常稳定。自打韦泽都督回到南京之后,民朝能称为热络的大概只有老兄弟们千方百计的想请都督喝酒。然而韦泽都督婉拒了这些邀请,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现在造船业有进展,我对此很关注。”
民朝造船业发展神速,因为最费时间的“立项”和“论证”的部分得到了空前的简化。造船业有句很揶揄的话,“如果你能理解都督的命令,就立刻执行都督的命令。如果你不能理解都督的命令,就在立刻执行都督的命令中加深对都督命令的理解。”
每条船造完之后的总结会是要开的,开会内容也鲜见扯皮。大家讨论的内容只有一个,“如何实现都督的要求。”
这种高压政策理论上一定会带来重大失败,除非下命令的人是绝对不会犯错的大行家。这个本来不可能出现的条件意外得到了满足,于是在都督的命令下,在民朝造船业同志的共同努力下,一飞冲天的局势根本停不下来。
1886年,凝聚着中国造船业精华的标志性战舰重庆号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舾装。29000吨,四座三联装380炮塔,纯燃油锅炉,蒸汽轮机。军舰威武雄壮。
在正式进入海军编列的仪式前,韦泽赶到江南造船厂,情绪饱满的对造舰人员进行了慰问。握手握到手臂发麻,这让韦泽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开始老啦。
“同志们,这艘军舰在中国造船史上有伟大的意义。这个意义不是因为这艘军舰够大,火力够强。而是在建在过程中,同志们第一次名且告诉我,很多设计因为办不到而无法完成。大家不仅告诉我办不到,更告诉我为什么办不到。当然很多同志会怀疑,办不到有什么好吹的?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我并不喜欢听‘办不到’这三个字。我相信绝大多数同志都不喜欢听到这三个字。在这些方面,大家都是一样的。”韦泽情绪饱满,即便是手臂感觉不适,韦泽也仅仅用很轻松的方式把手撑在讲台上。如果让人看到韦泽都督手臂微微发抖,那可就不好了。
“办不到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做成的时候糊里糊涂,做不成的时候还是糊里糊涂。第二种是知道为什么,建立在大量完成的基础之上,我们才知道为什么我们现在完不成。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明明白白的办不到,就是未来能办到的第一步。这种明明白白的办不到,意味着大家的水平已经提高到能办到的门槛前。只要继续努力,研究、学习、实验。把现在办不到的事情从理论上搞清楚的时候,同志们就会发现,你们可以办到现在办不到的事情!”
这话如果对能力不足的糊涂蛋讲,估计会让他们越听越迷糊。可船厂的工程师到技术人员没人感到迷糊,相反,有着太多的积累之后,大家对韦泽的话抱以发自内心的热烈掌声和欢呼。
办不到并不是指这艘军舰没有达到参数标准,而是这艘军舰吨位太大,需要实施的新技术太多。所以江南造船厂发现现有的硬件设施无法按照常规方法完成。譬如龙门吊不够大,譬如焊接用的焊条有很多缺陷。譬如新式的X光探伤仪器在经过大量应用之后发现原本的很多技术有很大缺陷。按照已有的确定工艺,是没办法造出韦泽都督要求的军舰。如果想再建一套新的工艺和标准,就需要对现有造船工艺进行全面修正。这种事情不是简单的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没有一两年,连起码的效果都看不到。
对造船厂的技术人员和工人来说,没头苍蝇般追随都督的命令几十年,大家心头的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戳破。造船业的积累终于到了“开窍”的程度。这个进步来自于造船业本身,而不是一贯正确的韦泽都督。这种感受对于江南造船厂的同志来说是无比欣喜的。
韦泽的喜悦同样发自内心。也许有人喜欢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服从命令听指挥的部下,韦泽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局面。五十多岁了,韦泽必须去认真的考虑自己的死亡。如果韦泽的死亡带来的是整个造船业的大混乱,那韦泽就算是死了也会觉得不安心。以前在职业培训的时候,韦泽听到过一句话,“合格的领导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培养出继任者。如果在诸多问题同时出现的局面下,培养出合格的继任者是第一要务。”
年轻的时候韦泽认为这不过是年长的成功者装模作样的瞎BB。现在他很清楚,这才是经验之谈。既然决定从事了这个事业,那领导者就有义务要为这个事业的健康发展竭尽全力。当然,这是韦泽的个人看法。他也努力的要把自己的认知被更多人接受,可能不能被接受,韦泽其实也做不了主。他自己只能尽力而为。
重庆号下水仪式搞的很盛大,因为未来五年内,中国海军不会考虑再建造更大的军舰。以后的战列舰都会暂时以重庆号为基础进行大量细节上的改进。狂飙的时代结束了,苦练内功的时代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