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有时候也很闲的。在北美服役,经常可以看到极光。我最喜欢的极光就是那种如同一匹青纱在天空缓缓展开。整片天空仿佛都被笼罩在极光之下。那里的天空是那样的透明,星星好像悬挂在手边,只要能跳的更高些,就能摘下来。”说话之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侍者哗啦啦拉开了栅栏门,打断了祁睿的话。
祁睿赶紧去大门那边推动旋转门,让楚雪可以从容走出大门。
两人在街上又走了几步,楚雪问道:“你就在那样的夜空下读书么?”
“怎么可能。极光可不是天天有的。”祁睿笑道。其实他也只是在极短的几天被派去更北的阿拉斯加一带的时候才看到极光,新乡那边想看到极光可是千难万难。
“我们在大熊湖工作的时候,经常要等材料。天空云朵不多的时候,天是那么蓝,山上都是树,湖面就跟真正的镜子一般没有一丝波纹。看着湖面的时候,云朵就在湖里飘过。直到有天鹅带着他们的孩子在湖面游水,看到它们荡漾起的波纹,我才知道哪里是天,哪里是湖。我们就坐在湖边砍倒的大树的树状上,拿着唐诗宋词慢慢的看。记得住记不住都无所谓。湖面的风凉凉的,把书放到树桩上。也会被一页页的满满翻开……”满满走着,祁睿回忆着自己在北美见到的一切。南京虽然很美,可那好像永远都蒙着一层薄纱般的天空根本没办法与北美的天空相比。
楚雪和祁睿缓步前行,静静的听着。在祁睿停顿的时候,她向往的说道:“真想去看看!”
祁睿再也忍不住,强烈的勇气憧憬让他说道:“我马上就要去北美。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北美,那里很美。”
楚雪没有立刻回答,她又走了一阵,然后慢慢说道:“韦睿,我快要结婚了。”
祁睿愣住了,震撼的感觉让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楚雪没有停下脚步,还是向前不紧不慢的走着。
甚至感不到痛苦,祁睿整个人都被这样的消息震动的无言以对。可楚雪眼看着越走越远,祁睿生出强烈的转身就走的冲动,可某种东西却让他做不出来这样的选择。最后祁睿快步跟上了楚雪,两人就无言的并肩走着。
好像有无数想法在胸膛中翻滚,可祁睿又觉得脑袋空空的。就在这真正的无言状态下,两人走啊走。直到接近两人见面的路口,祁睿才突然发现这条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楚雪转向祁睿,两人就面对面的站着。看着祁睿,楚雪露出了那令祁睿熟悉的温暖笑容,然后她说道:“祁睿,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让一片茫然的祁睿更茫然了,什么都不知道?那该知道什么呢?祁睿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
或许是看到祁睿脸上露出的困惑,楚雪向后退了一步,她的笑容里面有着一种祁睿无法理解却很熟悉的表情,那种一直让祁睿捉摸不透的莫名情绪是如此明显的显露出来,或者说楚雪的笑容就是那种表情组成的。
“看,我告诉你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不知道吧。”楚雪再次说道。
没有了那种温暖的笑容,楚雪反倒更有种鲜活的感觉,祁睿仿佛看到了一个真正的楚雪,可这个近在咫尺的楚雪好像与祁睿之间有一种更遥远的距离。
“你……”祁睿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来。
楚雪慢慢垂下头,“祁睿,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之后,楚雪转过身,沿着人行道穿过马路走向了归家的方向。
看着楚雪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能照顾好自己”,楚雪颇为坚定的声音在祁睿脑海里回想,这坚定如同利刃般刺中了祁睿的心脏。
难道我就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么?祁睿心中只剩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军人的理性此时浮现出来,这冷漠的理性很快接管了祁睿的心理活动,让祁睿知道自己已经受到了重创。此时若是不能果断的撤退,他大概就只会处于崩溃的状态。这种冷静的思路如同铠甲般保护着祁睿的精神,即便是整个人都木然,理性在冻结情绪的同时,还能分出极小一部分,让祁睿能够呆呆的乘车,回家。在路上的时候他甚至还能注意到自己的军帽差点落地。为了保持最起码的军容,祁睿把军帽端正的戴在头上。
长久以来培养起的理性让这位年轻人终于有能力用所有理性把自己的思维冻结起来。理性不仅冻结了所有可能引发失态的回忆,保护了精神。甚至强行唤起了长久训练下完善的肌肉的记忆性反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中校大概走路都会跌跌撞撞吧。
就在这种精神与**的双重分析状况下,祁睿回到了家。进了家门,祁睿直奔厨房,从酒柜里面拎出一瓶老爹韦泽喜欢的汾酒,打开塞子之后直接开始灌起来。理性告诉祁睿,他如果想不受到伤害,就必须维持这种冻结的精神状态。能够帮助维持这种状态的,除了北美能冻死人的酷寒之外,也只有酒精这么一个工具。
一瓶酒并没有太久就被灌下肚,传说中能麻醉精神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即便是**感觉到了酒精的作用。祁睿的精神依旧清醒的很。祁睿的理性生出两种不同的想法,“到底喝多久才会醉?”“这么喝下去会不会酒精中毒?”
把空瓶放到灶台上,祁睿准备再来一瓶。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韦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父子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韦泽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父子两人静静的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