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陛下,我知道您绝非是一个愿意下达死刑命令的人。不过假如您不得不同意法官的死刑判决,这时候罗马教宗或者东正教的大牧首写信,请求您以基督徒的身份同意他们释放犯人的请求。请问您会同意么?”匈牙利女王茜茜看着王士珍离开的背影,脑中还盘旋着方才王士珍提出的问题。
茜茜女王身边的那些贵族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当他们嘲讽民朝无情杀戮与迫害基督徒的时候,王士珍用非常温和的声音做出了辩解。“我们中华民朝是一个以国家利益为最优先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个国家的基础是那些认为自己的公民身份与义务排在其他之前的民朝公民。对我们来说,把其他身份放到民朝公民身份之前的人是敌人。没错,你们看到我们的打击对象中有很多基督徒,那不是因为他们的宗教信仰是基督教或者天主教,而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对基督的义务在国家义务之前。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我们打击的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敌人。”
在阐述了敌我划分的标准后,王士珍又向茜茜女王提了一个宗教至上或者国家公权力至上的问题。在匈牙利人无法回答的时候,王士珍从容告退。使馆同志只能跟着走,看得出王士珍闹出的这一出让使馆同志非常混乱,把话说到这样的程度,在匈牙利的上层中非常罕见。这倒不是因为匈牙利上层都是谦谦君子,而是他们还没有把国家的概念明确到如此程度。
回到使馆,王士珍准备赶紧休息,明天还要出发。使馆同志却拽住王士珍,“明天你就不要出发了,你在那样的场合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帮上层中一定会有人不喜欢你的说法,但是肯定有人会希望和你继续讨论一下。你现在走了,就会失去那样的机会。至少多等两天再走。”
出乎使馆同志意料之外,王士珍竟然表示同意。王士珍并非是因为期待与匈牙利上层发生什么紧密关系,而是他单纯的认为使馆同志说的有理。挑起事情之后抛下问题跑路,从来不是王士珍的风格。
当天晚上,茜茜女王就派遣了仆役送了一份针对王士珍的请柬。得知王士珍已经睡下,仆役立刻回去。第二天一早再次赶来,专门面见王士珍,正式通告了女王的邀请。在欧洲待了这么久,外交同志一直是从事非常官方的活动,那都是双方心知肚明的邀请规矩,像这样单纯的私人邀请对他们并非常态。使馆同志讶异、欣喜之中,还有些微微的嫉妒。
王士珍也没有摆谱,他率直的表示同意。下午茶时分,他和使馆同志一起到了布达城堡。
女王陛下的衣服都是定制,裁缝们的手艺精湛,甚至比韦泽都督的那些衣服都好许多。王士珍心中有感,一时竟然有些走神。
韦泽都督摧毁满清,发布‘贱民法’,王士珍某种程度是被波及的受害者。但是韦泽都督同时发布‘社会弱势救济条例’,王士珍和他母亲孤儿寡母,属于社会弱势。所以给他母亲安排离家近的工作,王士珍上学学费全免。别人的房贷缴纳需要购房时候就得交,王士珍家不领房本,就可以延缓缴纳。他母亲住在一套八十多平方的房子里面,房子有双气,老太太靠退休金和儿子给的生活费,生活的很开心。
过这样的皇帝自然受到人民的爱戴,至少有80%的人民绝对支持韦泽陛下。民朝的衣服都很简洁美观,陛下简单的服饰在王士珍看来的确比不上匈牙利女王的衣服华丽,但是王士珍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相反,王士珍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开始给韦泽陛下辩解,认为这种简单远胜过华丽。
“阁下,您所说的有关教宗与大牧首的假设让我很在意。必须得说,我内心深处其实不希望他们干涉匈牙利的任何事务。但是我并不想去否认教宗与大牧首的地位。”即便谈到自己感受的矛盾,茜茜女王语气从容。
“您不愿意去否定,那是因为基督教本来就是欧洲文化的一部分。我们民朝从来没有承认过教宗或者大牧首的存在,依照我国法律,任何官方认同的宗教都必须在宗教管理局备案。如果教宗或者大牧首不是由我国宗教管理局册封,他们在我国的任何对宗教的影响都属于邪教的非法活动。被我们抓到之后那是要送去号子里头吃牢饭滴。”王士珍说到后面,语气温和,甚至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然而这表现并没有让茜茜女王感到轻松,她不懂汉语,所以没办法同步产生感受。听了翻译的话之后,茜茜女王干脆呆住了。
“女王陛下,我们国家的皇帝同志也需要奉公守法,遵守国家法律。为何一个外国人,就可以凌驾我们民朝的法律之上?且不说我国,奥地利的皇帝陛下难道压屈居教宗之下么?”王士珍依旧微笑着说道。
没有任何掌握实权的国王会向教宗屈服,欧洲历史上的宗教强势只是欧洲皇权和地方权力斗争中没有占据上风,很多势力利用宗教而已。到了近代,教宗的实际影响力快速衰落,在教廷有册封国王的权力时,国王们都不怎么鸟教廷。现在教廷根本没有册封权力,国王们更加不把教廷放到眼里。如果各地的教士牧师们敢公然煽动反对政府,他们还会遭到政府的打击。茜茜女王当然知道这些,她更知道昨天一些人刁难王士珍的原因更多的是除了‘宗教的神圣’之外,匈牙利实在是拿不出别的和强大的东方帝国相比。
“阁下。我请您来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您和很多激进派见过面。民朝在政治制度上采取的是极为激进的政策,所以我想听听您对政治的看法。”女王继续问道。
使馆同志一惊,他能想到匈牙利对民朝政治制度的恐慌,民朝在整个欧洲的印象就是‘极端的激进’。王士珍爽快的接受邀请,看来真的很不错,至少知道了匈牙利官方的反应。这对王士珍接下来的行动很重要。
看向王士珍之后,使馆同志很是讶异。王士珍是个聪明人,他早该想到被监视的问题。以使馆同志的想法,王士珍现在最好顺杆爬,看看能否从温和的女王那边问出些什么进一步的消息。然而王士珍对被监视的话题简直是充耳不闻,他说道:“政治在我国的解释中很复杂,所以我们这样非政治专业的人员不去做定义。我个人对我国政治的看法,在以前,我国解决了生产资料,特别是土地这个生产资料的所有权。现在,我国正在土地国有制的基础之上,让所有人民都能够通过劳动获得更好的生活。我国的政治制度是为我国人民服务,是为了我国劳动者服务,这就是我认为的政治。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们消灭了贵族,消灭了食利阶层,消灭了很多欧洲现在依旧存在,甚至是社会统治阶级一员的阶层。在欧洲的这些人看到中国解决问题的手段,兔死狐悲,非常恐慌。我认为这就是欧洲认为我们激进的原因。”
女王沉默了,她端庄的容貌在深思的时候非常美丽,以至于王士珍都觉得有些动摇。但是这位民朝的外交人员意识到这些,他在心中默念着光复党的培训内容,‘为何会觉得美丽,这个原理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有定论的是,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看,那些女子们美丽的容貌和可爱的表情完全是她们自己无心的举动。所以认同那些人的美丽,没有问题。但是认为那些美人的美丽就是她们自己的本质,这就陷入了错误的因果关系。天生的美丽与个人的美丽不是一回事’。
在这样冷酷的唯物主义视角下,王士珍很快就觉得匈牙利女王的美貌与岁月沉淀下来的个人魅力开始分离。尽管对面是一位女王,王士珍依旧开始感觉她的美貌没了杀伤力。失去了美貌的影响力,女王的美丽在王士珍心中也就大打折扣。
女王并没有看透王士珍内心的能力,她沉思了一阵后才开口,“难道没有让两者和睦共存的方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