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县。
昨天沈冷他们带回来的几个活口在廷尉府的审讯下全都招供了,可就是因为这供词反而让查案陷入了僵局,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以为拨开了迷雾,可拨开之后发现眼前看到的都是原来看到过的。
方白镜看着沈冷说道:“三个人的供词基本一致,分开审讯,不会串供,但说不定早在他们被抓之前就已经串过了,所以这供词也说不上多真实,可信的程度没那么高。”
“三个人都说,他们是京畿道甲子营的武库士兵,常年从武库里往外偷盗东西,我已经派人尽快赶去甲子营见澹台将军,那边核实的话也需要几天时间,但如果是真的,那么多年来偷盗贩卖的物资必然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现在要查的只能是买家,是谁从武库里往外买火药包,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是谁买的,正因为这样......”
沈冷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们都推测火药包是薛城让人从甲子营带出来的,现在他成了买家,我们要查的是薛城还留在甲子营里的内应,结果变成了买卖,非但没有查实我们要查的事,反而查实了薛城并没有在甲子营留下什么内应。”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节奏的轻轻敲着:“老方,你感觉到了没有,从和风细雨楼的事之后,我们的对手好像换人了一样,处处都安排的很缜密,和风细雨楼的事算是漏洞百出,设局的人算不上高手,甚至还为我们点明了查案的方向......可是和风细雨楼的事之后,布局的人完全提升了一个层次,非但把和风细雨楼的漏洞补上了,还把薛城和甲子营的关系撇清了,甚至还除掉了甲子营里往外偷盗火药包的人。”
余满楼坐在旁边停了好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现在如果我们还假设这一切都是薛城的人安排的,那么其实很简单,他们只是在弥补,只是弥补的手段高明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完全忽略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前怎么查还是怎么查,目标依然是薛城。”
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余满楼的总结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我们三个去小隐村猪场的时候还说过,如果确定猪场的场主常月余和这件事有关,那就佐证了安城县的县令胡欢和这件事有关,也就佐证了师爷宇文小策和这件事有关。”
陈冉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根本佐证不了什么了,常月余死了,证词显示那些甲子营的蛀虫收买的只是猪场的车夫,和常月余无关,所以也就撇清了安城县官场的上的人。”
“仵作验尸了吗?”
沈冷问方白镜。
方白镜点了点头:“我带队到了之后,仵作对现场的尸体做了粗检,可以确定除了那些被你们击杀的人之外,都是被毒死的。”
沈冷问:“和你一起到的人,有县令胡欢,县丞李戈,师爷宇文小策,捕头孙百才,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吗?”
“没了。”
方白镜道:“安城县县衙的人基本上都到了,也再没别的什么人,如果他们都是一伙儿的,从他们身上也就找不出什么破绽。”
沈冷起身:“你们继续商量吧,我去和宇文小策聊聊。”
一刻之后,宇文小策的书房中,面对沈冷的时候他在沈冷面前显得有些拘谨,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关于常月余你了解多少?”
沈冷问。
宇文小策道:“常月余这个人最初是在道
府做生意,一直都有传闻说他和甲子营里的某个大人物关系匪浅,不然的话也不会回来建个猪场,还很快就定下来由他的猪场给甲子营提供肉食。”
“可是......”
宇文小策道:“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常月余和甲子营里的谁关系匪浅,我这些年也和甲子营的人有过接触,连他们都说不出来,以前因为好奇还特意打听过几次,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沈冷问:“常月余和县令胡欢的关系也不错?”
“国公爷......”
宇文小策为难的看了沈冷一眼:“这话,卑职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冷道:“如实说,你跟我说过的,我不会随便说出去,也不会告诉胡欢胡大人。”
“是是是......”
宇文小策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其实胡大人和常月余的关系也说不上有多亲近,国公爷知道,在地方上做官很难,时时处处都要小心应付,唯恐有疏漏,外界都传闻常月余和甲子营里的某个大人物关系匪浅,胡大人自然会主动靠近一些,这只是一种......”
他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沈冷点了点头道:“我理解,惯性。”
“是的,惯性。”
宇文小策道:“胡大人不会有求于常月余什么,只是因为这传闻所以就随便走动了走动,一种让人挑不出错处的交往而已。”
沈冷嗯了一声:“那你知道不知道除了常月余之外,这安城县里还有谁和甲子营之中有关系?”
“安城县里一共有军户两百三十,其中一百二十户的适年壮丁在甲子营,剩下的一百一十户分别在东疆,北疆,乙子营和丙字营,要说有关系,那一百二十户军户都算是和甲子营有关系。”
宇文小策说道:“如果再说延伸出去的关系,比如一家军户有十几户亲戚,这些人家也算是和甲子营有关系,这么追的话,大概能追到至少一千多户。”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
沈冷看了宇文小策一眼:“你呢?”
宇文小策一怔:“我?”
沈冷道:“对,你和甲子营有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