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秋夫并不知道,看上去忠厚老实的路承周,其实是宪兵分队最大的对手。
路承周给石田秋夫安排的包厢,是经过仔细挑选的。
包厢的前面左右都没有问题,但楼上同样位置的包厢,借助特殊设备,却能听到包厢内的谈话。
石田秋夫包厢的楼顶,被钻了一个很小的洞,平时都用木塞堵住,需要用的时候,把木塞拿掉,换一个话筒,或者直接趴在洞口,就能听到下面的谈话。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谈话,会注意左右包厢的情况,但对楼上的包厢,肯定不会怀疑。
宫琦益欢与石田秋夫的碰面,只是谈一个从山西购粮的计划,并非什么机密,不会这么多疑。
事实上,宫琦益欢请石田秋夫出现,也只是想跟他走得更近。
“石田君,山西购粮出了点问题。”宫琦益欢见到石田秋夫后,用日语低声说道。
在这里吃日本菜的,都是那些想讨好日本的中国人。
“什么问题?”石田秋夫平静地说。
之前路承周分析过此事,宫琦益欢说到购粮时,目光躲闪,他很担忧投的钱会打水漂。
“山西的小米今年减产,根本不能提供一百万元的粮食。而且这么多粮食,也很难运到海沽。”宫琦益欢叹息着说。
“这么说,这笔生意做不成了?”石田秋夫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是的。”宫琦益欢说。
他其实说得已经很委婉了,山西的小米,不可能运到海沽。
“你不是很有把握么?”石田秋夫嗤之以鼻地说。
之前宫琦益欢鼻孔朝天,好像只要投了钱,马上就能翻几倍。
可现在呢,看他怎么跟海沽的米商交待。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宫琦益欢叹息着说。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石田秋夫站起来,嗔恼着说。
“石田君不必动怒,事情还有解决的办法。”宫琦益欢连忙也站起来,笑吟吟地说。
“怎么解决?”石田秋夫不动声色地说,他不喜欢与言而无信之人做交易。
“海沽这些商人,可是把一百万元给了我。这是一张十万元的支票,足够补偿你所有损失了吧?”宫琦益欢拿出一张支票,推到石田秋夫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石田秋夫诧异地说。
宫琦益欢的这一百万,又不是他自己的。
这些钱,必须还给那些商人,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和路承周。
“这是给你的好处,另外路承周的一万元,也可以退给他。剩下的八十九万,我会拿出三十九万,请宪兵抓捕我,并把我遣送回日本。”宫琦益欢沉吟着说。
“你要吞掉这些钱?”石田秋夫吃惊地说。
这要是一百万元啊,哪怕联银券现在贬值得厉害,可也是一笔巨款。
宫琦益欢拿着五十万回日本,下半辈子绝对可以过得很舒服。
“中国人的钱,不拿白不拿。”宫琦益欢笑着说。
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丝毫地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