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头横了横,这才把声音捋出来,大声道:“回陛下的话,孙儿现在知道了!但孙儿深深爱慕着方菡娘,虽说同小舅舅抢一个女人不太好看,但孙儿不会为了这点点不好看就放弃她!”
皇帝没有说话,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
“抢?”半晌,皇帝神色淡淡道,“你拿什么跟你小舅舅抢?”
林浩帆硬着头皮,挺直了身子,道:“孙儿拿正妻之位跟小舅舅抢!孙儿知道,小舅舅贵为我大荣的王爷,所娶正妃必定是高门贵女,方菡娘虽然是极难得的好姑娘,但出身却是她的硬伤!按照我朝律例,小舅舅若想娶方菡娘进门,顶破天就是个侧妃了!……而孙儿,却可以豁出去脸面,以正妻之位迎娶方菡娘!”
这一番话讲的可以说是抑扬顿挫了。
皇帝也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更是淡了。
他似是有些漫不经心道:“就只有这个吗?”
林浩帆有些拿不准皇帝的意思,他跪在那儿,蠕动了下嘴唇,终是没说出话来。
确实,除此之外,他没有半点比姬谨行更强的地方。
论出身,林浩帆只是一个普通公主的儿子;而姬谨行,却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的儿子。
论地位,林浩帆无爵无位,因着之前在京里头胡闹的厉害,到现在连个四品世袭指挥使佥事的闲职皇帝都不好给他;而姬谨行,却早在年少时,就凭着自己为朝廷多次出生入死立下的功劳被封了王爷。
论样貌,林浩帆虽然遗传了他爹的好样貌,但顶多只可被称为清秀的中上之姿而已;但姬谨行,他姿容的出众那是整个西京城里头都不会有人否认的事实。
论人品,他林浩帆之前在京里头逗鸡摸狗,胡作非为,也就是因着公主儿子的身份才让他潇洒到了现在;而姬谨行,虽说为人冷清了些,在私品上却找不出半分可以攻击的地方——他的生活太过无趣单调,到了根本就没有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步。
……无论比什么,林浩帆都不是姬谨行的对手。
林浩帆心虚了。
皇帝见林浩帆不说话,心想这孩子总算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面上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些。
皇帝语气淡淡的开了口:“你知不知道,你十一舅舅眼下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娶这个方菡娘,正在外面拼死拼活的给朝廷做事,就是为了后头能堵住朕的嘴,希望朕网开一面,能允他破例一次。”说到这儿,皇帝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他看了玉静公主一眼,又看了林浩帆一眼,轻笑道,“你们娘俩倒好,小十一还在外头给朝廷办着大事呢,你们就跑来挖他墙角了。真是好的很啊!”
这轻松的戏谑口气,听到玉静公主跟林浩帆母子耳朵里,堪比催命音还要可怕些。
玉静公主吓得一身冷汗,当即就伏在了地上:“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林浩帆脸色也是煞白,既是恐慌,又夹杂了些绝望。
他知道,连皇帝,都不赞成他娶方菡娘……
难道,这辈子他就跟方菡娘无缘了吗?
……
林浩帆走出皇宫时,是失魂落魄的,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几岁般,脊梁都有些蹋了。
玉静公主哪里忍心看儿子这番模样,她心痛万分,但眼下却又不敢拍着胸脯说能让林浩帆娶到方菡娘了,只得从别的方向劝儿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比那方菡娘美貌的,定然是有的,你放心,娘就算……”
玉静公主还没说完,就被林浩帆有些焦躁的打断了:“娘,能别说这些了吗!我不想听!”
他快步走出了宫门,像是逃避什么似的,飞快的爬上了自家的马车。
玉静公主匆匆的跟在后头,也上了马车。
玉静公主见儿子倚在车厢里头,双眼无神,一副受了大打击的模样,心里头也是难受得紧。
她咬了咬牙,心里头暗恨道,方菡娘……都是你把我儿子搞成这样,我饶不了你!
……
在玉静公主跟林浩帆离京后,皇宫角门,一辆不起眼的灰扑扑马车,也出了宫门。
那辆马车一路没有停歇,直接停在了谨王府门前。
小车里头下来一个穿着寻常百姓衣裳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白无须,快步上前,拍了拍谨王府紧闭的大门。
很快,谨王府里头就有人出来,带着巡视的眼神看着那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从腰间拿了块腰牌飞快的亮了一下,谨王府的护卫脸色一下子变了。